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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06 05: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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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誓师的红旗还在教学楼前飘着,我攥着体检单的指尖却泛了白。妈妈站在医院走廊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医生说你和你弟配型成功了,等你考完试就做手术。”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还没点,那张印着“肾移植知情同意书”的纸就压在了蛋糕盒上。弟弟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眼里有期待,还有一丝理所当然——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我都得让着他,铅笔、橡皮、妈妈的注意力,现在居然是我的肾。

百日誓师的红幅在教学楼前猎猎作响,红色的“100”字样刺得人眼睛发疼。我攥着模拟卷的手全是汗,刚听完校长“决战高考”的动员,就看见妈妈站在操场栏杆外,脸色比初春的风还冷。“别愣着,”她接过我的书包往电动车上放,“医院预约好了,今天必须体检。”

我愣了愣:“妈,誓师大会刚结束,下午还有数学课……”“课能有你弟的命重要?”妈妈的话像冰锥扎过来,我瞬间闭了嘴。弟弟顾晓宇从小体弱,半年前查出肾功能不全,家里这些日子早被“换肾”两个字压得喘不过气,只是我从没想过,妈妈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人难受,抽血、做B超、查血型,一系列检查下来,我像个提线木偶。护士核对信息时问:“你是供体?才十八岁吧?”妈妈立刻接话:“是我女儿,亲姐姐,救弟弟天经地义。”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堵得发慌,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从医院回到学校,数学课已经开始了。班主任看我进来,只是朝我摆了摆手,桌上放着她替我整理的笔记,扉页上写着“清瑶,加油,北京师范大学等着你”。我的鼻子一酸,那是我藏了三年的梦想——我想离开这个永远以弟弟为中心的家,去北京看天安门,去读最好的师范学院,将来做一名老师。

接下来的几天,我刻意避开妈妈的眼神,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学习上。书桌的抽屉里锁着一张北京师范大学的招生简章,照片上的教学楼红墙白瓦,是我支撑着熬过无数深夜的光。可我没想到,妈妈会选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给我一个“致命”的礼物。

生日那天是周六,我以为妈妈至少会买个小蛋糕,可她推门进来时,手里只拿着一张折得整齐的纸。“喏,签了吧。”她把纸放在我桌上,我展开一看,“肾移植知情同意书”几个黑体字格外刺眼,供体那一栏,已经提前写好了我的名字——顾清瑶。

“妈,你……”我话没说完,声音就抖了。妈妈坐在床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医生刚打电话来,说配型成功了, perfect match(完美匹配)。等你考完试就做手术,晓宇这阵子已经开始透析了,不能再等。”

“为什么是我?”我攥着那张纸,指节发白,“可以等志愿者供体啊!我还有一百天就高考了,我要去北京!”“供体哪那么好等?”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全中国多少人等着换肾?晓宇要是等得起,我用得着找你?高考年年都能考,你弟的命就一条!”

这时,弟弟拄着拐杖从门外进来,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却亮着看向我:“姐,我知道你想考大学,可是我好怕……医生说我要是再不换肾,就看不到明年的春天了。”他拉着我的衣角,语气软软的,像小时候每次抢我东西后求原谅的样子。

我看着他瘦弱的胳膊,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从小到大,不管他要什么,妈妈都让我让着他。我攒了半年钱买的复读机,他一句“想要”,妈妈就逼着我送给他;我考上重点高中,妈妈说学费贵,要让我去读普通高中,省下钱给弟弟补营养;就连去年我生日,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最后也穿在了来家里做客的表妹身上,只因为弟弟说“表妹穿好看”。

可这次,是我的肾。

“我不签。”我把同意书推回去,站起身往门外走,“我要高考,我不能毁了自己的前途。”“你敢!”妈妈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顾清瑶,你要是不救你弟,你就是白眼狼!我和你爸白养你了!”

争吵声引来了爸爸,他站在客厅中央,脸色为难:“清瑶,妈也是没办法,晓宇是顾家唯一的根啊。你再想想,术后好好休养,明年再考也行啊。”“明年再考?”我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爸,高考的压力你们懂吗?我熬了三年,就等这一次机会!而且捐肾有风险,万一我以后身体不好,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躲在房间里,把脸埋在习题册里哭。书桌上的倒计时牌显示“97天”,每一个数字都像在嘲笑我的无能为力。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那张招生简章上,我伸手摸了摸照片里的红墙,心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妈妈不再给我做早饭,每天早上只给弟弟煮鸡蛋和牛奶;弟弟也不再跟我说话,只是每次我走过他房间门口,都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爸爸偶尔会偷偷塞给我一个面包,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一句“别太累了”。

学校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上课总是走神,一想到那张同意书就心慌。同桌林薇薇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课间递给我一颗糖:“清瑶,你最近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差点就把事情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别人知道后,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更怕班主任失望。

班主任李老师是教语文的,她最了解我的心思。有天放学后,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杯热奶茶:“你的成绩最近下滑得厉害,是不是有难处?跟老师说说,说不定能帮你。”我捧着温热的杯子,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老师,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肾移植的相关规定,你看,供体必须是自愿的,而且你还没满十八岁,必须有监护人同意,但也不能强迫。”她顿了顿,又说:“清瑶,你的梦想很重要,身体也很重要。老师不是说不让你救弟弟,而是你要想清楚,这是你的人生,不能被别人左右。”

李老师的话像一道光,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可我没想到,妈妈会做得这么绝。第二天早上,我刚到学校,就被教务处的老师叫了过去,说我妈妈给我办了请假手续,让我在家“静养”,直到手术结束。

“我不请假!”我立刻反驳,“我要上课,我要高考!”“这是你妈妈的意思,她说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在学校劳累。”教务处老师的话让我浑身冰凉,我知道,妈妈是想断了我的后路。

我冲出教务处,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赶。推开门,看见妈妈正在给弟弟削苹果,我一把夺过水果刀:“你凭什么给我办请假手续?你想毁了我的前途吗?”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强硬的语气:“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晓宇。你在家好好休息,等做完手术,什么时候考都一样。”

“不一样!”我嘶吼着,眼泪掉得更凶,“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个工具是吗?弟弟的命是命,我的前途就不是前途了?我也是你的孩子啊!”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妈妈心上,她的眼圈红了,却还是嘴硬:“我没把你当工具,可他是你弟!你不救他,谁救他?”

就在这时,爸爸拿着一份文件从外面进来,脸色凝重:“医生刚才打电话,说晓宇的情况不太好,透析效果越来越差,最多只能再等三个月了。”这句话让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弟弟的眼泪掉了下来,拉着妈妈的手说:“妈,我不想死,我还想跟姐姐一起考大学。”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我看着弟弟苍白的脸,想起小时候他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地喊,想起有一次我被同学欺负,他虽然吓得发抖,却还是挡在我身前。那些温暖的画面和眼前的绝望交织在一起,让我快要窒息。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打开电脑,搜索“肾移植对供体的影响”,网页上全是“术后需长期休养”“可能影响肾功能”“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之类的话。我又点开北京师范大学的官网,看着招生章程里“身体健康”的要求,心一点点沉下去。

凌晨五点,我悄悄起身,走到弟弟的房间门口。他睡得很熟,眉头却皱着,大概是又疼了。我想起李老师的话,又想起妈妈的眼泪,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二天早上,我把签好字的同意书放在妈妈面前:“我可以捐,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等我考完高考再做手术;第二,术后我要去北京休养,你们不能拦着我。”妈妈看着同意书上我的签名,愣了愣,随即喜极而泣:“好好好,都听你的!只要你救晓宇,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弟弟也从房间里出来,眼里含着泪,给我鞠了一躬:“姐,谢谢你。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好好报答你。”我看着他,笑了笑,心里却五味杂陈——我的梦想,好像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重新回到学校后,我比以前更加拼命。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背书,晚上十二点才睡觉,课间也不休息,要么刷题,要么请教老师。李老师特意给我找了很多往年的高考真题,还帮我制定了复习计划;林薇薇也常常陪我一起刷题,给我讲我落下的知识点。

家里的气氛也缓和了很多。妈妈每天都会给我做营养餐,早上给我装两个鸡蛋,晚上炖鸡汤;爸爸会帮我整理复习资料,弟弟也不再打扰我学习,只是偶尔会给我递一杯热水,说一句“姐,别太累了”。

有天周末,姑姑来看我们。姑姑是妈妈的妹妹,也是家里唯一敢跟妈妈唱反调的人。她听说我要给弟弟捐肾,拉着我的手红了眼:“清瑶,你傻不傻啊?肾是大事,哪能说捐就捐?万一影响你以后的身体,怎么办?你要是去不了北京,会后悔一辈子的!”

“姑姑,我想过了,”我握着她的手,语气平静,“晓宇是我弟弟,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和妈妈约定好了,考完试再做手术,做完手术我就去北京。”姑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存折:“这是姑姑攒的五万块钱,你拿着,术后去北京好好休养,要是钱不够,再跟姑姑说。”我推辞不掉,只能收下,心里暖暖的。

高考前一周,学校放了假,让我们在家调整心态。我却不敢放松,每天还是按照学校的作息时间学习。妈妈看着我,心疼地说:“清瑶,别学了,歇一会儿吧,你的成绩已经够好了。”我笑了笑:“再努努力,说不定能考得更好。”

高考那天,爸爸陪我去考场。走进考场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爸爸相信你。”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考场。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我反而不紧张了,那些知识点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提笔就写。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走出考场时,阳光正好。林薇薇跑过来抱住我:“清瑶,终于考完了!我们去吃火锅吧!”我笑着点头,抬头看见妈妈和弟弟站在不远处,弟弟的脸色好了很多,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姐,考得怎么样?”他跑过来递给我,“这是我让妈妈买的,祝你金榜题名。”

“应该没问题。”我接过向日葵,闻着淡淡的花香,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手术定在七月中旬。术前检查那天,李老师和林薇薇来看我,给我带了很多书和零食。“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北京玩。”林薇薇说。李老师也笑着说:“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北京的朋友,你到了那边,有什么事可以找她。”我看着她们,心里满是感激。

手术前一天晚上,妈妈坐在我床边,给我削苹果。她的手有点抖,削下来的苹果皮断断续续的。“清瑶,”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愧疚,“以前是妈妈不好,总是偏心晓宇,忽略了你的感受。等你做完手术,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酸:“妈,我不怪你了。”

手术当天,我被推进手术室前,弟弟拉着我的手:“姐,你一定要平安出来。”我笑了笑:“放心吧,等我出来,就听你说考试的事。”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北京的红墙白瓦,想着我的梦想。

手术做了整整六个小时。当我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疼,尤其是腰部,像被生生割开一样。妈妈坐在床边,眼睛通红,看见我醒了,立刻握住我的手:“清瑶,你醒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没力气。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医院休养。弟弟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能下床走路了。他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讲笑话,给我读报纸。爸爸也每天都来,给我带家里做的饭。姑姑也经常来,给我擦身、洗衣服,无微不至。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回到家,妈妈把我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买了很多补品。“你好好休养,等九月份开学,就让你爸送你去北京。”妈妈说。我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

八月中旬,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了628分,超过了北京师范大学的录取分数线20分。当我查到成绩的时候,全家人都很高兴,弟弟抱着我说:“姐,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考上!”妈妈也笑着说:“早就知道我女儿是最棒的。”

九月初,爸爸送我去北京。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后退,心里既激动又不舍。激动的是,我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北京;不舍的是,家里的亲人都在远方。

到了北京师范大学,李老师的朋友来接我们,帮我办理了入学手续。走进校园,看着红墙白瓦的教学楼,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

开学后,我一边学习,一边休养。课程不是很紧张,我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每隔几天,我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妈妈会跟我说弟弟的情况,说他恢复得很好,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了;弟弟也会跟我说他的学习情况,说他一定会努力,将来也考来北京。

大一寒假,我回到家。弟弟已经完全恢复了,脸色红润,比以前胖了不少。他拉着我,给我看他的成绩单:“姐,你看,我这次考了全班前五!”我笑着说:“真厉害,继续加油。”

妈妈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给我夹菜:“清瑶,在北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妈,我过得很好,学校的伙食不错,同学也都很照顾我。”我说。爸爸也笑着说:“看来我们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你既救了晓宇,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我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忽然明白,有些抉择虽然艰难,但只要心怀善意,总能找到平衡。十八岁那年的同意书,曾是我心里的刺,可现在,它成了我和弟弟之间更深的羁绊。我失去了一个肾,却收获了家人的理解和关爱,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大二的时候,我加入了学校的志愿者协会,经常去医院看望那些需要器官移植的孩子。我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写字,告诉他们要坚强。每次看到他们充满希望的眼神,我就觉得,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弟弟也很努力,成绩一直很好。他常常给我写信,说他一定会考来北京,和我一起在这座城市奋斗。我每次都给他回信,鼓励他好好读书。

大三那年暑假,我回家的时候,弟弟跟我说:“姐,我想好了,将来我要考医科大学,做一名肾内科医生,救治更多像我一样的病人。”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很欣慰:“好,姐姐支持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就毕业了。我顺利考上了北京一所重点中学的教师编制,成为了一名语文老师,就像我当初梦想的那样。弟弟也不负众望,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来到了这座我们共同向往的城市。

开学那天,我送弟弟去学校。走进校园,他兴奋地拉着我:“姐,你看,这就是我将来要工作的地方!”我笑着说:“好好努力,将来做一名好医生。”

夕阳下,我们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我想起十八岁那年的百日誓师,想起那张沉重的同意书,想起手术台上的忐忑,忽然觉得,所有的艰难都只是暂时的。生活或许会给我们出难题,但只要我们心怀爱与希望,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

后来,弟弟在大学里很努力,成绩名列前茅,还加入了科研团队,专门研究肾脏疾病。我也在学校里兢兢业业,深受学生们的喜爱。每年过年,我们都会一起回家。妈妈的厨艺越发好了,餐桌上总摆满我和弟弟爱吃的菜,只是每次都会特意给我炖上补气血的汤,一边往我碗里盛,一边念叨“多喝点,养着身子”。爸爸会拿出我们姐弟俩的奖状、证书,小心翼翼地摆在客厅的柜子上,逢人就骄傲地说“这是我女儿,北京的老师;这是我儿子,医科大学的高材生”。

弟弟大三那年,跟着导师去医院实习,第一次参与肾脏相关的手术。他给我打电话时,声音还带着未褪去的激动:“姐,今天手术特别成功!看着患者家属感激的眼神,我忽然就懂了,当初你为什么愿意救我。”我握着手机,站在教室的窗边,看着楼下嬉闹的学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傻小子,你只要记得好好治病救人,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也是在这一年,我遇到了陈阳——学校的数学老师,性格温和,做事沉稳。他知道我捐肾的事,却从没有过异样的眼光,只是在我备课到深夜时,会默默递上一杯热咖啡;在我体育课陪学生跑步累了时,会递上一瓶水。有次我问他:“你不觉得我身体不好,会是负担吗?”他笑着摇头:“我看到的是你善良又坚韧,能顶住压力考上理想的大学,能勇敢地守护家人,这样的你,很珍贵。”

我们的感情进展得很平稳,陈阳第一次跟我回家时,特意提前请教了医生,给我带了适合术后调养的保健品,又给弟弟买了专业的医学书籍。饭桌上,他主动跟爸爸聊起我的工作,跟弟弟探讨医学问题,妈妈看他的眼神,满是满意。临走时,妈妈拉着我的手说:“清瑶,陈阳是个靠谱的人,你要好好把握。”

弟弟本科毕业后,顺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继续深耕肾脏疾病领域。他常常泡在实验室和病房里,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我和陈阳会偶尔给他送些吃的,看着他穿着白大褂,认真地跟护士讨论病情的样子,恍惚间,那个瘦弱得需要我保护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研究生二年级时,弟弟参与了一个关于肾脏移植供体保护的科研项目,他特意来找我,详细询问我术后的身体感受、恢复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姐,我想通过这个项目,找到能让供体恢复得更好、风险更低的方法,以后让像你一样的人,既能救人,也能少受点苦。”他说着,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姐姐全力配合你。”

那段时间,我每周都会抽时间去弟弟的实验室,做一些简单的身体检测,跟他分享术后这些年的生活细节。陈阳总是陪着我去,等在实验室外,偶尔会帮弟弟整理一些数据资料。弟弟私下里跟我说:“姐,陈阳哥是真的疼你,你可得抓紧了。”我笑着没说话,心里却满是暖意。

2023年的冬天,陈阳向我求婚了。他把戒指藏在我当年的高考准考证夹里,那准考证已经有些泛黄,却被我一直珍藏着。“清瑶,我错过了你的十八岁,错过了你为梦想奋斗的日子,但我想陪着你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陪你备课,陪你看学生毕业,陪你照顾家人。”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眼泪掉了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婚礼定在开春,办得简单却温馨。李老师和林薇薇都来了,林薇薇抱着我说:“清瑶,真为你高兴!你看,你既实现了梦想,又收获了幸福,一切都越来越好。”姑姑也来了,给我塞了一个大红包:“早就知道我家清瑶是最有福气的。”

弟弟作为伴郎,在婚礼上发言时,几度哽咽:“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我姐。十八岁那年,她用一个肾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用她的坚持,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和勇敢。以后,换我来保护她,保护我们的家人。”台下的妈妈哭得泣不成声,爸爸也红了眼眶。

婚后,我和陈阳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离弟弟的学校不远。每个周末,我们都会一起回家吃饭,或者约着弟弟出去爬山、看电影。弟弟的科研项目也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发表了几篇核心论文,导师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有情怀,有能力”。

去年夏天,弟弟毕业了,顺利进入了北京一家知名医院的肾内科,成为了一名医生。他第一次独立主刀完成肾脏移植手术后,第一时间给我们打了电话,声音里满是成就感:“姐,陈阳哥,手术成功了!我做到了!”我们特意去医院附近的餐厅庆祝,看着弟弟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十八岁那年的牺牲,从来都不是失去,而是成全——成全了弟弟的生命,也成全了我们彼此更有意义的人生。

今年春节回家,妈妈翻出了一张老照片——是我和弟弟小时候的合照,我牵着弟弟的手,笑得一脸灿烂。“那时候晓宇才刚上幼儿园,就黏着你,走到哪跟到哪。”妈妈一边擦着照片,一边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你们都长大了,都有出息了。”弟弟看着照片,挠了挠头:“小时候总抢姐姐的东西,现在想想,真不懂事。”我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好好保护姐姐了吗?”

饭桌上,弟弟跟我们说起医院的事:“最近有个小患者,和我当年情况很像,幸运的是,他的姐姐也配型成功了,下个月就要做手术。我已经跟他们详细说了术后的注意事项,还把我们的项目成果分享给了主治医生,希望能帮到他们。”陈阳笑着说:“看来我们家要出个名医了。”

窗外的烟花漫天绽放,照亮了客厅里每个人的笑脸。我看着身边温柔的丈夫,看着意气风发的弟弟,看着鬓角染霜却满脸欣慰的父母,心里满是安稳。十八岁那年,百日誓师的红旗、冰冷的同意书、手术台的忐忑,那些曾让我痛苦纠结的画面,如今都成了岁月里最珍贵的印记。

我失去了一个肾,却收获了满满的爱与幸福。原来生活从来都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那些看似艰难的抉择背后,藏着的是亲情的羁绊,是梦想的力量,是未来的希望。就像弟弟说的,我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而他,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份善意传递了下去。

夜色渐深,烟花渐渐散去,屋子里的暖意却丝毫不减。妈妈给我添了一碗汤,轻声说:“慢点喝,别烫着。”陈阳给我夹了一块我爱吃的排骨,弟弟则在一旁跟爸爸讨论着明年的工作计划。我捧着温热的汤碗,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明白,这就是我十八岁那年,用一个艰难的抉择换来的,最圆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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