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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2:00:30

精选章节

好消息我是一个公主。

坏消息,一个一个月被关三次禁闭的公主。

更坏的消息,母妃是罪妃。

更更坏的消息,母妃的罪名是谋害当今皇帝。

天崩开局,而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能自由自在活着的人。

01

天气愈加寒冷,让我本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孙嬷嬷往炭盆里多加些炭块但那杯水车薪的炭块不能让我温暖起来。

孙嬷嬷搓着我的手:“陛下起码也是公主的兄长,人家的长公主都是穿金带银的,到公主这连炭块都舍不得给几块。”

我叹了一口气,他哪里是不舍得给,他简直就是变着法不给。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位置坐的并不稳,多方人都想拉他下来,这期间也包含着我的母妃。我母妃离开皇后宫中数刻,便传来了皇后薨逝的消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母妃,先皇震怒,下令赐死母妃,而当时母妃恰好被诊查出怀有身孕,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母妃虽靠着我活了下来。却还是在生完我的那一刻撒手人寰,而我成为了最尴尬的存在,没有妃嫔敢收养我。后太子继位,为彰显仁厚,封我为长公主,凭着想多留公主几年的名头,将我困在这深宫之中,成为了所有及笄公主中唯一一个没有公主府的。而深宫中我过的并不好,奴才揣测着皇帝的心思,变着法的不让我好过。

“宴安公主。”门只呀一声被打开,扬起一片灰尘。为首一个嬷嬷带着一群丫鬟直接进来了。

嬷嬷扫了一眼我的床榻,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皇上指令,命宴安公主今日前往赴宴。”嬷嬷冷冷说道。

孙嬷嬷连忙起身:“好姐姐,公主如今还病着,怕到宴上过了病气给皇上。还望姐姐通融通融。”孙嬷嬷说着将一吊铜钱塞在嬷嬷手里。

嬷嬷避开她的动作,徒留孙嬷嬷尴尬的站在那里。嬷嬷皱了皱眉,什么寒酸的玩意,这宫里贵人打赏不都是金叶子银叶子的,拿着一吊铜钱膈应谁呢。

“谁是你好姐姐,别乱攀亲戚,我只传达皇上的旨意,若不去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你能承担的起吗!”嬷嬷严声喝道。

我强撑起身子,起的太快引起一阵咳嗽:“嬷嬷,还请告知陛下,宴安一定出席。”

嬷嬷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带着一群丫鬟扬长而去。

02

拖着沉重的身体前往宴会,这里有我没我都一样,只不过是多了个搓磨我的法子罢了。

我晕晕沉沉的坐在座位上,听着周围的声音才知晓皇帝前几日遇刺,不幸中毒,御医束手无策,恰好神医路过。妙手回春将皇帝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皇帝为神医的救治之恩特办此宴。

我尽量在这场宴会上缩成鹌鹑,但有心之人不会放过你。

“宴安。”

皇上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也只能顶着昏昏沉沉的头强行出列,跪在地面上。

“今日宴会,你舞一段为大家助助兴。”

“是”

我将头伏的更低,再站起时只觉得眼睛冒着星星。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逐渐失去控制,终于在最后一个动作应身倒地。

正看着津津有味的人被我一打断便失去了兴致。尤其是皇上大发雷霆,将杯盏重重一掷。

我又被关禁闭了,这应该是我这个月第三次被关禁闭了,不知道要多少天才放我出去。

咳嗽连绵不断,我现在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了,但皇上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就算允许估计也没人会来滩这浑水。我想着史上第一位在禁闭室病死的公主要从我这里诞生了。

“啧啧啧,真可怜啊。”

一道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我借着斜斜照进来的月光才看清来人。

是那个被皇上奉为座上宾的神医。

他从顶梁上跳下来,蹲下来递给我一个药丸:“吃了。”

我看着他,并不去接那颗药丸。

他定了几瞬将药丸丢进自己的嘴里:“放心,不是毒药。”

他又重新掏出一颗,我才从他手中接过,塞进嘴里,但想象中的苦味没有传出来,反倒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本来在宴会上没吃多少,现在尝到甜味感觉自己的肚子似要咕咕作响。

似是看出我的心思,他将药瓶收了回去:“这药可不能多吃啊。”

吃了药丸生了几分力气,我也可以慢慢的坐起身子:“神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做个交易如何?”他定定的看着我。

“做什么?”

“你想不想脱离现在的生活,如果你想就算是上面的位子我也可以帮你得到。”他那双带笑的桃花眼看着我,似是蛊惑着我答应他。

我瞬间警惕:“帮我,你有什么好处?”

“自是有我所需的。”他给了我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神医,这般狼子野心不怕我告知出去?”

他站起身低着头看着我:“公主,无凭无据,你说,他们会信你这个不受宠的公主还是我这个神医。”

说完,他沿着来时路出去,临走不忘落下一句:“还请公主考虑考虑。”

03

第二天,孙嬷嬷便急急忙忙的过来接我,我惊讶于这次居然只关了我一晚上。孙嬷嬷才告知我过几日便是忠勇将军凯旋,皇帝要为其举办接风宴。我心下一沉,竟忘了这事,怪不得皇帝要放我出来,要是让忠勇将军见到心上人病怏怏的样子恐怕不好交代。

但忠勇将军嚣张跋扈,在此之前已死了三任妻子,通通都折与他残忍的手段,他在出征前向皇帝求娶我,而他凯旋之日,便是求娶之时。

回想起忠勇将军那满脸横肉的样子,我心里打了个寒战。绝不能嫁给那样的人。

凯旋宴上,我时不时向外张望,手指不停的搅动着手帕。旁边的宴清公主看着嗤笑一声:“皇姐,忠勇将军还未到达,便如此心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早已定下了终身呢。”

我懦懦回道:“皇妹莫要瞎说,才没有。”

这时,离开的孙嬷嬷回来了,往我手里塞了一张字条,我脸一红,跟宴清说道:“我去更衣。”

宴清看着我的背影若有所思,我这副样子不像去更衣,倒像去会情郎。她向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跟了上去。

我左拐右拐的穿梭在后花园中,时不时往后望。在一座假山停留一会儿,拐进深处的一座小房子前。将门关上那一刻,瞥见消失在假山处的一抹绿色,才放心的将门关紧。

“公主,你所说的绝佳商谈之地,便是这偏僻小屋?”神医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手指上便多了一抹灰色。

神医有点嫌弃将茶杯放下,抽出丝巾慢慢擦着自己的手指:“这地方难为公主找到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时间紧迫,招待不周,这两个干净的。”

我将其中一个往前推神医那推了推,抓起水壶往杯子里倒。

“既然时间紧迫,也不讲这些虚的…”

“哎呀!失手了。”

我连忙抽出帕子,往神医胸前擦,那处被我泼上了些许茶水,浸湿了整个胸前。

神医连忙站起:“倒也不必…”

我紧跟上:“虽说天气转暖,现下倒春寒也是冷的紧,你将这衣服脱下,我让人给你送来新的。”

说着便上手拔神医的衣服,神医惊的连退几步,绊倒在榻上,扬起的尘灰迷了他的眼睛,给了我大好机会。

我扒开了神医的外层的衣服,露出了他的锁骨,反应过来的神医一把抓住我的手:“想不到公主竟是好色之人。”

我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可算是来了,门推开的那一刻,把脸往神医怀里一埋,听着他那心跳声,竟还有些安心。

“皇姐,见你迟迟不归,便叫了些人来寻你,不知你…啊!!”

宴清公主唔着脸:“皇姐,忠勇将军还未归,你便跟外男混在一起,也太急不可耐了。”

跟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贵妇,寻我是假,看戏倒是真,第二日宴安公主私会外男的消息,应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了。

神医咬牙切齿的在我耳边说道:“真是好大一盘棋呀,公主。”

04

这事还是惊动了皇上,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是打了胜仗的将军,皇帝脸色都要气青了。连摔几盏花瓶。这事寻个由头将宴安公主打入牢狱或处死都可,偏偏神医当场承认是他对宴安公主一见钟情,主动勾引了宴安公主,皇帝连声直呼三个好,明眼人都看到是宴安公主在拔神医衣服,他倒是要看看这宴安公主强求来的姻缘如何美满,大手一挥为两人赐婚。而我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公主府。

据说忠勇将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凯旋宴上变着法阴阳皇帝,皇帝偏偏不能发作,冷着脸赏赐忠勇将军黄金万两,另赐美人,忠勇将军才消停下来。

听到这些消息时,我已经在着手准备我出嫁的事情了,孙嬷嬷梳着我的头发:“公主何苦委屈自己。”

“比起嫁给忠勇将军,我宁愿嫁给神医。嬷嬷,婚嫁从来由不得我自己,我能为自己争取的只有这些了。”

孙嬷嬷不清楚我跟神医的有何事情,而他想跟我合作也只能选择保下我,而这是我出逃皇宫的第一步。

孙嬷嬷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出声,默默的梳着我的头发。

05

这场婚礼没有声势浩大,没有万民同庆,只在树枝长出新叶的那天,如寻常富贵人家一般,稳稳的将我抬进公主府。

红烛静静燃烧着,我眼前被一片红覆盖,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把掀开了盖头,视线才得以恢复。神医手握盖头,倾身而来,呼吸交织之间,我不禁抓紧手上的红帕,却听见他嗤笑一声,将我身边的花生抓起一颗,剥了壳丢进嘴里:“公主不是好色的很吗,现在倒是知道矜持了。”

我抬头望他:“设计神医,确实是我不对,只不过神医要与我合作,总该拿出点诚意的。”

“只是有一问,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能给神医什么助力?”

神医自顾自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公主是皇家人,自然就是助力,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对皇帝一点恨都没有,而恨能激发人的最大潜能。”

“你想做什么?”

“好了公主,睡吧,明天还要进宫请安,这一天下来累得很。”

神医和衣睡到了榻上,我也暗自松了口气,卸掉头上繁重的发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孙嬷嬷进来急急的叫醒我:“公主,公主,再睡便要误了进宫的时辰了。”

我猛的惊醒,在宫里,从来就没贪睡过,出了宫竟差点睡过头。

我赶紧唤着孙嬷嬷为我梳妆打扮,头有一阵眩晕,孙嬷嬷赶紧扶紧我,余光瞥见榻上早已没人,便问道:“神医呢?”

孙嬷嬷边帮我收着腰带边说:“驸马爷在前厅等着了,还唤奴婢不要太早叫醒公主,公主身边也是有个贴心人了。”

孙嬷嬷说着,竟有泪光在眼里流转。

06

前往前厅时,只见神医百无聊赖的撑着头。听到声音,便知是我来了,起身迎了过来,牵起我的手往门外走:“公主来了,马车在外边了。”

我一时挣脱不开他的手,神医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公主,我可是说对公主一见钟情呢,这么不领情为夫可是要伤心了呢。”

低低的气声听的我头皮发麻,而在外人眼里俨然一副耳鬓厮磨的模样。

马车驶向皇宫,我静静地闭眼靠着,神医却开口了:“公主昨晚睡的可好?”

“甚好。”我闭眼回答,“神医问这个做甚?”

“早上可有眩晕感觉。”神医继续说道。

我猛的睁开眼:“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人痛不欲生的小玩意被公主吸了去罢了。”

我瞪着他,狗玩意,被阴了。

“公主把双眼瞪出来,这毒也不会自己消失。”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与公主谈合作了,只不过公主心思可多着呢,只能出此下策了。”

神医将一个药瓶子递给了我:“解药。”

我打开药瓶子倒出一颗吃上,头疼立马好了。

“这解药半月一吃,如若不及时吃,这头疼便会一次比一次严重,不知公主可有听说有人因头疼难耐活生生拿斧子将自己的头颅给砸开的。”

“你,无耻!”我低吼道。

神医又将两个瓶子给了我:“这个是能让人晕死过去却诊断不出什么的药,而这个是解药,我要你将这药下到贵妃的饭食里,不服下解药,贵妃会一直沉睡下去。”

我手里紧紧握着两个瓶子,我知神医想要干什么,贵妃时常晕倒的事情,宫里皆知,太医也诊断不出什么,只是晕了一会儿便会自己醒来,所以宫里人也不放在心上,若贵妃服下此药,迟迟不醒来,我将解药给出,谎称自己也有这个小毛病,神医得知给配的药,也不会有人疑问,毕竟谁会去关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有没有跟贵妃一个病。

“你想我讨好贵妃?”我问道。

“公主果然聪慧。”神医笑着,“不仅是讨好,而是得到贵妃的信任。”

我陷入沉思,当今皇帝并没有立后,而宫里位分最大的便是贵妃,往贵妃饭食里下毒,这人可真是看的起自己。

“公主,到了。”

孙嬷嬷的声音将我唤了回来。

下了马车,便有指引嬷嬷前来迎接,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亦步亦趋的跟在嬷嬷后面,这宫里的路闭着眼睛都可以走,难为皇帝还要做一番表面功夫。

07

贵妃宫殿里铺着厚厚的垫子,香炉里飘出一股股香烟,贵妃斜靠在主位上:“来啦,来人赐座。”

贵妃伸了个懒腰:“难为妹妹大早上起来了,我原跟陛下说不必来的,偏陛下说礼不可废。我们说几句话便回去睡觉吧,”

我端坐在座位上:“能见到娘娘宴安欢喜,宴安斗胆留娘娘这用个午膳,不知娘娘方不方便。”

贵妃懒懒摆了摆手:“好说好说,多双筷子的事情。”

贵妃望了望门外:“现下天气正好,妹妹陪我去御花园赏赏花可好。”

旁边的宫女听此上前阻止:“娘娘,御花园还未铺垫毯子,陛下说了有娘娘的地方都得铺上毯子。”

贵妃蹙眉推开宫女自顾自往外走:“让开,本宫又不是花瓶,还能给自己摔碎了不成。”

我赶紧跟上,后面亦有一群宫女太监跟了上来,贵妃挥挥手:“你们都别跟本宫太近,人多空气闷的很。”

于是只有我跟贵妃两人并肩走着,其他人只在远处候着。

御花园花开的正好,行到一条小道上,贵妃指着不远处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说道:“妹妹,那花插在我宫中正好,我们快去将它摘来。”

说完贵妃快步走过去,人却突然一软往旁边假山倒去,说时迟那时快,我立马冲了上去,却还是承受不住贵妃的重量,被贵妃当成了垫子压在了下面,肩膀狠狠撞在假山上,痛的我猛哼,手掌也被碎石子划出血痕。

远处的宫人乱作一团,大喊着救驾,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将贵妃抬回宫中,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公主。

我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肩膀朝着假山狠狠一撞,痛的我直抖,浅色的衣裳上便染出阵阵红晕,再用碎石头往自己手上多划几道,这伤口便看着惨不忍睹了。

做完这些便有宫女过来寻我,他们终于发现遗漏了个公主。

宫女看见我惊呼:“公主,您受伤了。”

我示意她过来扶着我一边问道:“贵妃可还好?”

“幸好神医在,贵妃已无大碍,现在醒了,发现公主不在,特此唤奴婢来寻公主。”

08

到了贵妃的宫殿,便听见殿内传来皇帝的训斥声。

“全都赐死!”

此话一出不仅我顿住,旁边扶着我的宫女更是手抖个不停。

“他们是我宫殿的人,陛下不问过我未免也太霸道了些,是我执意要出去,要赐死连我一起赐死好了。”贵妃的声音响起。

“你,你在胡说什么。”

良久里面又传出声音:“算了,既然贵妃替你们求情,每人罚俸半月。”

而我的到来令里面的争吵戛然而止,我挣扎着向皇帝行礼:“见过陛下。”

动作扯着伤口令我痛呼一声。

“怎么伤的这么重,快让我瞧瞧。”贵妃挣扎着要从榻上起来,被皇帝一个眼刀又弱弱的躺了回去。

皇帝干咳一声:“不必如此多礼。”

开完药方回来的神医,见此皱起眉,拉起我的手细细为我铺上药粉,才向皇帝行礼:“望陛下恕罪,只是公主肩膀的伤,在此不好清理,恳请陛下让公主回府。”

说完拉着我走了,人刚一回到公主府,赏赐后脚便到了,望着抬进来的一箱箱金银珠宝,一天之间成了富婆,我觉得其实多摔几次也不是不行。

神医一路拉着我回到寝房,言简意赅:“脱了。”

我捂住衣服:“神医让孙嬷嬷来即可。”

神医找药粉的手一顿:“伤口粘黏衣服,我可不觉得孙嬷嬷可以处理的比一个医者还好,公主再不快点,这伤口可就要留疤了。”

听此,我连忙将衣服退至肩膀,神医轻轻清开那些杂质,痛的我倒吸一口气,神医边倒着药粉边说:“现在知道痛了,当时伤自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

我一顿:“神医怎么知道?”

“意外的还是人为的我还是分的清楚的,公主这招苦肉计真是用的妙啊。”

我讪讪一笑:“神医别管我用什么计谋,就说有没有用吧。”

神医缠上纱布:“嗯,下次可别了,我可不想我计划没成,公主却受不住了。”

我侧头望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神医收了医箱:“公主可知多知多错,自然亏不了公主的。”

说完便背着医箱离开。

09

在府里养病的日子倒是过的快,转眼乞巧便来了,在宫里的时候便听说乞巧这天民间热闹的很,现出了宫刚好可以去瞧瞧这盛景。养伤这段时间我可闷坏了,趁着节日出去透透气。

梳妆打扮一番,我唤孙嬷嬷拿来帷帽,正欲戴上,神医便进来了:“公主要去哪?”

“今日乞巧,自然是出门游玩。”我边说边将帷帽往头上戴。

神医接过帷帽,戴在我头上:“走吧,晚了热闹就没了。”

上了马车,神医也跟了上来,我讶异:“神医也过节?”

神医顿了顿说道:“公主还未痊愈,我跟着总安心些,公主万一有何闪失,我找谁合作。”

听罢,我也懒得理他,只默默听着人潮声愈发的近。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热闹似元宵,刚下马车,便被一处小摊吸引,上面摆着各种精美的河灯。

小摊贩殷勤道:“姑娘,买一盏吧,我这河灯可是这条街最精美的。”

我盯着眼前莲花样式的河灯,虽比不上宫灯精美,但别有一番风味。

“不用找了。”神医丢出一吊钱,拎起我眼前那两盏莲花灯。

灯光若有若无的映照在他脸上,使五官都柔和了些,他道:“公主,放河灯去。”

我拿着河灯,学着身旁人,将河灯轻轻放在水上,随风而去,双手合十祈祷:上天,如果你真的能听见,请让我离开皇家,做一个自由人。

睁眼便看见神医定定的看着我:“许的什么愿望?”

“神医不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笑道。

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有些尴尬,出门只随意塞了几口吃的,到现在竟有些饿了。

神医指了指不远处的馄饨摊:“带公主来品尝品尝这民间的美食。”

馄饨摊主是对老夫妻,只是奇怪的是,老婆婆将面部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老头也是拄着拐在煮馄饨。

老头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说道:“姑娘别怕,老婆子的脸在前朝时被那些畜生毁了,怕吓到人才带了面罩。”

“尽如此过分,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愤愤道。

老头乐呵呵的说:“在前朝,能活下来就是一大喜事了,君王不作为,百姓入不敷出,烧杀抢掠在前朝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村里逃出来的也只有我和老婆子活下来了,其他的都死了,都死了…”

老头喃喃说着,似是回忆起故人,突然又说道:“现在日子好了,不用担惊受怕的活着了。”说完又继续去煮馄饨了。

沉默在一旁的神医开口道:“公主,现在真的比前朝好吗?”

我愣了下不明他为何这样问却还是如实说道:“我小时候便听说,前朝混乱不堪,君王昏庸无能,百姓苦不堪言,天下争来争去苦的只是百姓罢了,如今安稳下来自然是现下更好了。”

神医沉思几刻:“我知道了。”

10

那天回去后,神医便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常常白天消失,夜晚一人独坐在亭中至半夜,府上人都在传神医惹公主生气了,不让神医进房。

听的我青筋突起,在又一晚上,前去慰问我那好夫君。

“神医夜夜独坐,可知府上人都在说我什么?”我有些幽怨的坐在神医对面。

“公主,如果我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情,公主会抛下我吗?”神医突然问道。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答道:“神医曾救我于水火之中,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作奸犯科的事情,我为何要抛下你?”

神医突然笑了起来:“得公主这一承诺,我就放心了。”

于是第二天,府上又传出,公主还是心软了,主动求和,劝神医回房。听的我青筋突了又突。

神医不再夜里独坐,而是完全消失了,在神医消失的第三天,我正欲关上窗就寝,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我惊的想大声呼救,却被黑衣人捂住嘴巴:“嘘,是我。”

听出了声音,我这才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神医虚弱的将头靠在我肩膀上:“公主将我扶到榻上可好。”

我扶着他来到榻上,才惊觉手上染出了鲜红,而这黑衣成了血衣。

而神医已昏死在了榻上,扒开衣服,伤处交错纵横,触目惊心,还在往外冒血,我翻看医箱,将药粉一股脑的倒上去。

血总算是止住了,只不过怕是今晚会发热,我唤来孙嬷嬷,只跟她说自己嗓子有些不舒服怕明日发炎,叫她去煎副消炎的药来。

孙嬷嬷不理解却还是照做。

给神医灌下了药水,我也只能守在榻边静静地祈祷这治嗓子的药对这伤口有用。

天光破晓,我伸了伸麻了的手,一抬头便看到不知何时醒的神医正静静看着我,我伸手摸向他额头,还好没发烧。

松了口气才问出那句:“神医该给我个交代吧。”

神医还是静静瞧着,良久开口:“公主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一听这个,我微微坐直身,示意他继续说。

神医顿了顿说道:“我是前朝的皇子。”

前朝皇子?!我睁大双眼。

“当年国破,我年岁尚小,遗落民间,被药神医收留隐居于山谷中,后年岁长了些被王将军寻到,便开始预谋复国之事,当时只知国家覆灭,江山被贼子躲了去,这天下本该是我的,王将军唤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神医说到此忽干咳起来,我赶忙接了杯水给他。

神医喝了水,继续说道:“现在才知前朝覆灭已成定数,不被你父皇推翻,也会被别人推翻,独坐数夜,想明白了种种事情,公主说的对,这天下争来争去苦的只有百姓。中途放弃便是要受罚的,我挨了一身伤竟觉得痛快了些。”

我皱着眉,身边躺着个细作,换谁心情能平静。

“所以你要利用我谋害皇室引起内乱?”我问道。

空气静了一瞬,神医怔了下才低声说道:“是。”

“哼,神医可真看得起我。”我不气反笑,竟不知我还有这种能力。

神医慌了瞬,挣扎着从旁边掏出个白瓷瓶:“公主,要杀要刮都行,解药,吃了毒就解了。”

我嚼吧嚼吧着药丸问道:“你放弃了,那王将军能甘心?”

神医笑了笑:“没有我这个前朝皇子,他这复国旗号行得不正,怕是不得天下人承认,他也没那实力打得天下人信服。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了,况且我相信王叔会想明白的。”

说罢便扯着我的袖子,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我:“公主,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不会抛下我吧?”

我叹了口气,现在说出去,只怕那皇帝把我当成同党一起砍了。

“公主。“门外传来响声,是丫鬟过来传话:“孙嬷嬷请公主过去清点礼佛要用的物件。”

丫鬟瞥了眼神医又急急的低下头,我不疑有他,出门寻孙嬷嬷。

于是第二天府上又传出谣言,说公主不知节制,欲求不满,神医脸色日渐苍白,公主却红光满面。

听的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府上的风气真该整整了。

11

农历七月十五,佛欢喜日,传说因目连救母而有的节日,早早的我便坐着马车前往京城最大的寺庙,早年在宫中无法出来,现如今出了宫,也该去那供盏佛灯了。

马车突然摇摇晃晃了起来,我暗道这京城的路平坦,怎会有如此坎坷的道路。正欲掀开帘子,就有人先一步,用帕子死死捂住我的嘴,不一会儿黑暗便朝我袭来。

公主上香失踪,作为驸马爷的神医居然跟个无事人一样,还往那茶楼酒馆去,就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了,叫驸马过去训斥了几句,又派了几支队伍去寻找公主,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看公主的照化了。

而驸马非但不着急,还接了门诊,为忠勇将军府上的老夫人看病,这老夫人请他好几回,都没答应,这次居然答应了。众人摇头叹息,看来这驸马是不管公主的死活的了。

我被关在这里也不知多久,想不到这忠勇将军竟无耻到这地步。而现下他还未得逞,也不敢对我如何,我也只能撑着,寻找出路。

门口吱呀一声,我立马强撑起身子,将玉簪抵在脖子上:“别过来!”

暗处中走出身穿白衣的男子,是神医。

见了他,我不自觉将玉簪放下,眼眶酸胀,却强撑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神医一言不发走过来,将自己的外袍罩在我的身上,我任由着他的动作只弱弱的说一句:“我没有让他得逞。”

他没说话,只将一颗药丸塞进我的口里。将我横抱了起来,我痛呼一声,这两天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让恶人有机可乘,我用玉簪在身上划下数道伤痕。

神医顿了一下,调整了下姿势将我稳稳的抱出去。

神医带着我翻了墙出去。将我交给早在墙边候着的嬷嬷,孙嬷嬷见了我只默默流着泪。

在神医的眼神示意下,将我搀扶进马车里。

我只听见他在外面嘱咐:“走的小心点,别被旁人看见,对公主名声不好。”

我连忙掀开帘子:“你不跟我回去?”

他对我笑了笑:“老夫人还未醒,作为医者自然要将她唤醒的。”

说完,又翻墙回去了。

数天后,忠勇将军府频频传出消息,老夫人好了之后,非要出去游船赏花,不料被自己吹成了中风。忠勇将军朝堂之上当众出虚宫迎来众人发笑,后又满脸生疹子,皇帝批了假让忠勇将军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来。

而这始作俑者便悠闲的躺在摇椅上,盯着我喝药。

我闻着苦到发酸的药,皱眉问道:“能不能换成药丸?”

神医悠悠晃着摇椅:“药对症,公主从前体弱,怕是不爱喝药吧,现公主受了惊还是喝药的好。”

我苦着脸捏着鼻子将药一饮而尽,还是苦的直打哈哈。

孙嬷嬷这时进来了:“公主,宫里递了帖子,陛下生辰,邀公主前往。”

听到这消息,忽而觉得这口也不是那么苦了,心里苦。

神医递给我几颗松子糖说道:“公主身体有恙,不便前往。”

孙嬷嬷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这,恐怕陛下会怪罪。”

“那我替公主去,公主有恙我这个驸马爷前去也是合理。”神医说道。

12

生辰宴上,神医百无聊赖的用指头轻叩着桌沿,这些互相恭维,歌舞表演的场景他真的是看腻了。

正想换边身子,余光便看到一道黑影直直朝皇帝冲去。

“护驾,护驾!”“有刺客!”

上面乱成一团,神医眼睛微微瞪大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

很快那刺客便被抓住,拉下面罩俨然是王将军的脸。

皇帝微喘着气坐在上首喝道:“谁派你来的!”

王将军不语,忽然挣脱束缚直直朝着神医前去,大喊道:“宋五皇子,臣只能送你到这了。”说完一口咬碎嘴里的毒药,毒发身亡,眼睛却瞪的大大的直视神医的方向。

宋乃前朝国姓,在场的人略一思考便知是什么情形。

皇帝黑着脸下令将神医关进昭狱,三日后午门斩首。

而神医呆楞着被侍卫压了下去,从始至终未发出任何声音。

我收到这消息时,胸口一闷,呕出一口血来。孙嬷嬷急忙用帕子擦拭我嘴边的血渍,替我拍着后背顺着气说道:“公主莫急,公主莫急,也许事情有转机。”

我喘着气抓住孙嬷嬷的手:“我要去见陛下,事情并非如此。”

孙嬷嬷微微摇着头:“陛下此时怕是在气头上,恐不会见公主的,怕见了还可能迁怒于公主。”

我有些绝望,我还能干什么呢。突然我想起一人。

我催着孙嬷嬷给我梳妆打扮,赶在宫禁前进宫。

还好贵妃是愿意见我的,见我来,她也知来意,屏退了宫人,与我并坐,告知这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我直接跪在贵妃面前说道:“贵妃娘娘,哪有贼人会把贼首当众说出,只怕是为了陷害神医而来。神医近年潜心医术,悬壶济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应折于此。”说完,我便深深将头扣在地上。

贵妃叹了一口气:“你能想到的,陛下未必想不到。本宫知晓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着手心的白瓷瓶子,想不到当初神医给的药在这时用上了。按着剂量,贵妃明日便会长睡不醒。

不知这皇帝会不会将唯一能救心上人的神医斩首于午门中。而我只能赌一把。

不出所料,第二日,贵妃晕倒后长睡不醒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起初,宫人以为贵妃像平时般,一会儿就会醒来。只是这时间一点点过去还不见醒,便慌了神,去请太医,太医院查不出原因,贵妃的脉还越来越弱,气的皇帝扬言若贵妃不醒,便要整个太医院陪葬。只有太医院院使颤颤巍巍出来说道:“陛下,有一人或许可以医治,只是…”

皇帝知道他说的是谁,平静了下来,让一众人全都出去。他孤身一人坐于贵妃床前不知在想什么。

13

已是第三日,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午时。宫里还没传出消息。我只能焦急的踱步。

侍卫匆匆赶来:“公主,神医于今早被秘密接走。”

我怔了下立马唤来孙嬷嬷:“快快,我要进宫。”

待我被允进入殿内时,神医已跪在了下首,我只默默的跪在他旁边。

皇帝冷哼一声:“刚好要斩首,贵妃便长睡不醒,我不信天底下有如此的巧合,你们夫妇可是好手段。”

我不语只将头扣在地上,神医跟着一旁叩首。

皇帝继续说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今日起神医便禁于长明宫中,非诏不得出。”

“陛下,夫妻本是一体,岂能大难临头各自飞,请陛下允宴安一同前往。”我突然说道。

神医倏然抬首:“陛下不可,此事本就与公主无关系。”

皇帝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前时回首道:“倒是夫妻情深,那便一起吧。”

从深宫出来,又回到了深宫中,我时常感慨真是世事无常。一晃数月过,新的一年悄然而来,而长明宫却是冷冷清清,连盏红灯笼都没有,神医为立在门边的我披上外衣:“公主可曾有有悔?”

我拢了拢外衣看着施施然飘下的雪说道:“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我说过我不会抛下你的。”

只要活着,我们都活着便好,我心里想道。

14

来年三月,春雨连绵不断,水位不断上涨,洪灾泛滥,百姓死伤无数。洪灾过后必有瘟疫,只是这瘟疫比往年来势汹汹,竟有往京城蔓延之势,有难民北上至城郊却被拦了下来,一是怕有瘟病,二是怕在城里闹事。争执之间隐隐传出有损皇室颜面的话。每日朝廷之上为此事吵得喋喋不休,皇帝头痛不已。

皇帝头痛数日,既要有皇家人到灾区镇守,也得要有医者医治灾民,这思来想去,倒是让皇帝想出了好人选。

于是我和神医又再次跪于皇帝面前。

皇帝率先说道:“近日,瘟疫肆虐,百姓死伤无数,隐隐有了埋怨皇室的声音,朕甚是痛心,神医,朕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前往灾区医治患者,你可愿?”

神医叩首:“自是愿为陛下效劳。只是公主体弱,恳请陛下允我一人前往即可。”

我抬头望向皇帝说道:“宴安愿以皇家的名义前往,彰显皇家对百姓的关怀,替皇兄稳固民心在所不辞。即使宴安回不来,也算死得其所,就当,就当为我母妃赎罪。”

我将头扣在地上,只感觉上边一道视线紧紧盯着我,良久一道轻叹声响起:也罢,我与你这无辜女娃计较什么,多年来的死里逃生,你命不该绝,去吧。”说罢皇帝又补了一句:“记得平安回来。”

我感觉眼眶一热,似有泪欲滴,仍将头扣在地上只闷闷回一句:“宴安知晓。”

15

情况紧急,快马加鞭到达受灾地区,才知有多悲惨。神医将一个药囊紧紧挂在我腰间:“公主是来当吉祥物的,在房里好好待着即可,不要出门。”说着,将我推进屋中,自己转身提起药箱扎进药方研究里。

待在屋里数日,屋外的声音听的揪心,想出门便被人阻止。

这天,听到屋外有妇人哀嚎,撕心裂肺的喊道:“谁能救救我儿,求你们救救我儿!”

我推门而出,便有人拦住我,我大喊一声让开,快步走向妇人那,妇人见了我跪下来不停叩首:“求求贵人救救我儿,他才四岁。”

我有些不忍,扶她赶紧起来:“别怕,我是公主,是朝廷派来救你们的,你儿在哪,我命医师过去。”

妇人听到这,不停叩首感谢,我想了想将腰间的药囊摘下给了妇人,让她也有个防身之物。

回到房中,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不一会儿便发起了高烧。我便知我也中招了,终是身体太弱,怕是妇人身上早已携带了病菌。

我不允人进房间一步,怕传给他人。

守卫连忙去请神医过来,神医推门而进,我烧的迷糊连声唤他别进来。

神医脚步一顿:“连医者都不敢接触患者还有谁敢接触。”

神医还是来到了我身边,虽喝下了药,身体还是阵阵发冷。我笑道:“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呀?”笑着笑着流出一行清泪来:“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看看这宫外的风景呢。”

神医紧紧握着我的手:“有我这在世华佗在,公主你死不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我闭上了眼睛,连神医都感到棘手的病情,我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想着想着眼前一黑,陷入了昏暗。

等我再次有了意识醒来,侍女告诉我已经昏迷了两天,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好了一大半。

“药方研究出来了?”我问道。

“神医不吃不喝将自己关了两天,今日早上药方已经出来了,现已发放于民众,想必这瘟病不久便可消除了。”侍女边扶我起来边答道。

神医推门快步走来,胡子邋遢的样子将我吓了一跳,我们二人谁也没出声,只是笑着静静地望向对方的眼睛。

瘟疫消除,社稷逐步安稳,皇帝大悦,笑问我要什么赏赐。我想了想说道:“还望陛下允宴安废除公主身份,去游历这大好河山。”

皇帝静默几刻说道:“即是你所愿,朕便允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回望着这将我困锁十几年的宫墙问道。

神医向我伸出手,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游览大夏风光,悬壶济世,阿妩可愿和我一起。”

我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上:“自是愿的。”

从此大夏再无宴安公主,只有自由之人沈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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