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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四年，再见许言一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个觉悟里有三分是怕他报复，剩下七分却是我的心躁动更甚当年。

前者不好解决后者更让人难堪。

1 重逢的尴尬

「各位家长大家好！运动会要开始喽！给大家几分钟加油打气！」

幼儿园的老师声音抑扬顿挫落下，三两成群的人叽叽喳喳聚在了一起。

我定定站在原地，再抬头对上一双满是玩味的眼……

紧急拐了个弯看向了陈圆圆，她也很是识趣的开口解围。

「干妈不用尴尬，这个是爸爸的好朋友言一叔叔……」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她却拽了我一把。

「干妈快来打个招呼……」

无视我打双闪的眼神。

在陈圆圆的鼓励和期待里我看了一眼除了五官深刻一些没什么大变化的男人。

「许先生，你好。」

然后许先生像是听到了A市最好听的笑话。

「呵～我挺好的，你也好，程小姐。」

陈圆圆万分满意她搭起的这一道友谊桥梁，然后在老师的召唤下骄傲的跑去领号码牌了。

许言一穿了件黑色大衣，眉眼一如当年。

「许言一、许同学、小许宝贝、亲爱的……许先生？这称谓进化的倒也别具一格。」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我无言以对，只好当没听见。

「程意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然后我用运动会全程卖力的表现证明了我是一个没有病的人。

2 旧情复燃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会想拨弄一下手机，在我看到了蒋心悠的数条语音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了耳机。

「意意！你今天去幼儿园有见到别的人吗？」

坐在后座看着运动会结束后不认识路却又坚持要把陈圆圆送到她奶奶家的男人，我偷偷举起手机拍了张模糊侧脸。

「别的人？」

手机上方的「正在输入中…」透露出对方的求生欲，

「意意！我会杀了陈嘉的！我真的不知道许言一来海城也不知道陈嘉联系他了，你信我，你信我啊！」

「陈嘉！都怪你个蠢货，找许言一怎么不和我说…」

听着语音里乱做一团的声音和哀嚎没忍住笑了一声，意识到地点不对慌忙止住，下意识抬头看到了后视镜里的男人。

当年第一次见许言一我就认为他是个好看的人，要不然悠悠也不会说我没有一点点矜持，不过和他见了数面，许言一勾勾手指，我就答应了他。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我仍然不赞同悠悠的观点，许言一远不止勾勾手指。

那年夏天的山顶，许言一的生日，我出去接了电话正有些不开心。

路上看到了许言一，他皱着眉头抱怨，

「为什么来的那么晚？我都没许愿。」

许愿是我过了六岁生日再没做过的事情，不过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没过十二点呢，你现在回去许。」

远处的灯光照过来，他定定看着我，

「就在这里许。」

「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程意意可以天天开心。」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他，时间好像停顿了几秒。

「陈嘉说你们系有人追你，还在追吗？你喜欢那样的吗？」

帐篷里的声音遥远又清晰，许言一站在我的面前，眼神像浸泡了海水，澎湃湿润。

「要是不喜欢，看看我，行吗？」

许言一试探着拉了拉我，手掌温暖指尖微翘，连手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他见我没躲，笑着一直问。

实际我也没想躲，因为我觉得行。

于是许言一那个生日，得到了一个女朋友。

3 前任的试探

「程意。」

前面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回神才发觉车子停在路边，许言一解了安全带正转头盯着我。

「嗯？」

下意识的回应。

「你住哪里？」

我觉得伤怀的前任不能有太多往来，所以没有回答。

「我的车在幼儿园旁边的停车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下午从幼儿园去了郊外现在刚回了市里再陪你去幼儿园？」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在这下就行，我打车就可以。」

他瞧了我一眼拿出手机发消息。

「把程意住址发我手机上。」

然后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

「不用不用，我在这……」

「怕什么呢？咱们也算有点友谊，送送老朋友而已你介意什么？」

你不介意吗许言一？

可我确实是有些介意的。

手机突然震动他拿出放在耳边。

「陈嘉你有病……我有病啊……你神经病啊！」

两三句挂断，我也没听出陈嘉他俩谁有病，只见他点开了屏幕，手指缩缩放放一阵。

「陈嘉说你们工作室在东边，怎么住那么偏？」

许言一淡然的像回到了我和他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我想他或许不会报复我吧。

谁会抱着年少时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久久不能释怀呢。

「已经在找房子了，这边很快就不住了。」

看着外边有些暗下来的天色。

「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却没再搭话。

一路沉默。

4 意外的相遇

下车的时候许言一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眉眼变得温柔。

于是我用手招呼一下然后下了车，连再见也没说就结束了这次碰面。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看到一条未读信息。

「今年别回江北了好不，跟外婆回榆林过年，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江北是我的家，又不算我的家，是我从六岁就很少再回去的家，那是爸爸妈妈和程瑶的家。

刚回复了外婆的消息叮叮咣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果然又是楼上那几个朋克青年。

「今天回来早！我们有聚会，姐姐来一起玩？」

一位少年见我回身眼神一亮快走了两步。

「不用了，回去还有事。」

婉拒了这位染着红毛打着唇钉大冬天穿着单薄外套的个性小伙。

「不要这么死板嘛！我们都还年轻，要任性！要放纵！要自由！来吧姐姐？」

他快步走到我跟前宣扬他们的青春宣言。

「她说不用了，没听到吗？」

皮鞋声掺杂一些别的声音，许言一走了过来。

他指尖夹着半截烟，忽明忽暗里我察觉到眼前的人和四年前还是有些不同的。

几个青年看他脸色不太好，嘟哝两句悻悻地提着一兜酒水走了。

「送你到家，住几层？」

许言一抽了一口将烟熄灭丢进了垃圾桶。

「不用了，谢谢你。」

浅浅吸了口有些冷的空气，胸腔更凉了。

许言一又走近了两步。

「不客气的，程意意。」

程意意三个字从耳朵钻进了心脏一阵瑟缩，和梦里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当年他有些生气的时候就这么喊我。眼下或许是在气我浪费了他的时间吧。

他站的很近，声音更清晰。

「既然反感就要拒绝，要告诉他们你不喜欢！」

他仿佛意有所指。

5 心结难解

思绪一下回到了四年前，妈妈难得给我打电话，让我放假早些回去，到家后才知道是程瑶钢琴比赛得了大奖又快到生日，他们要为她庆祝，我这个姐姐不在怕程瑶会有遗憾。

偏偏都是他们的孩子，我小时候就得住在外婆家，等我回家的时候程瑶却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在爸爸腿上。

偏偏是钢琴，是我看隔壁孩子学画画也想去，给妈妈打电话，她却让我不要那么虚荣，说那一类烧钱的艺术课学来没有用。

偏偏程瑶也是个女孩，连让我用古板封建的思想安慰自己都不能。

偏偏那个寒假许言一突然变得冷淡，在家过了一个压抑的春节早早的回了学校，我等了半天才见到他，一路无言，只有手机里陈嘉语音说个不停。

说他和悠悠吵架了。

「是不是有病，谁能一天天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净哄他们了。」

许言一冷脸发了话，满眼不耐烦。

我觉得自己不算很笨的人，既然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应该也要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咽下满心酸楚过了几天提了分手。

他诧异，不解。

我沉默以对。

他又一次确定我要分手的决定后也没再挽回。

后来就没再见过他，陈嘉说他完成了毕业论文后就申请和导师一起出国交流了。

果然分手是对的。

看着情绪有些波动的男人我思绪万千，最后也只说了一句

「知道了。」

6 合作的开始

周末过去，新的周一到来。

杨姐通知工作室接了个录音项目，我和姜新这个礼拜要外调，让提前去甲方那边一趟。

出了工作室看到门口停着辆车。

「哎！姜老师，你这么快？」

姜新看到我也打了招呼。

「也是刚出来，我去过他们公司几趟，想着你不认识路，要不咱俩一块去？」

姜新是配音圈里的资深老师了，戴着眼镜气质儒雅温柔。

「那今天就麻烦姜老师给我这个小牛马当回司机。」

车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叫「译音传媒」的公司，姜新在前台说了两句，小姑娘就往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咱们进去吧。」

进了办公室，姜新和那位叫李云的人打了招呼，李云转头指了指门口。

看着像偶然路过的男人，我想起了一个什么效应……

「哎老许，正好过来打个招呼！」

后退一步，姜新微微扶了我一下。

上个礼拜算是不欢而散的人神色变得有些淡漠。

「你们好，希望合作愉快。」

7 旧友的调侃

半个小时后我们四个人坐在了餐厅。

「没想到啊，老许和程小姐同校哎！」

李云很是激动，拍着许言一的肩膀说话。

我接过姜新递来的水，对面的人挑眉。

看他这个表情久远的条件反射在我心里拉起警报，为防止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我慌忙开口。

「很多年没见了，多谢许总还记得。」

许言一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这话说的，毕竟当年咱俩还在一起……当过电灯泡，哪能不记得。」

心情像过山车转了个弯。

「小意，你不能吃辣，我加了这几个，看看？」

姜新如救命稻草一样递来了菜单。

「唷唷唷，咱们姜老师还是体贴哈，是不是老许！」

许言一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确实体贴。」

姜新笑着扯开了话题，一顿饭食不知味。

临近结束李云接了个电话先走了，我们三人随后也起了身。

外面天色有些暗又起了风。

我冬天特别怕冷，穿的再厚都暖不热，以前许言一每次摸着我的手都说我不是僵尸就是吸血鬼，我就故意往他脖子里伸，他也不恼笑嘻嘻的拉开衣服把我抱进怀里。

「只给你暖一暖，可不许趁机偷摸，如果真的想摸，就得亲亲我。」

看着走在前面西装外套了件毛呢外套的男人，我打了个寒颤。

「小意，你冷了吗？」

姜新说着就要把外套脱给我。

许言一回了头，路灯照着他的头发昏黄，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有那么冷吗？」

姜新动作一顿，我忙摆手。

「我不冷的。」

「姜老师赶紧穿上，别再着凉了！」

他终于收了外套。

「那我送你回家？」

姜新眼神真挚，我心里有些不对劲。

「和朋友说好了等会儿来接我，姜老师你先回去吧！」

「那我陪你等朋友来了再走？」

想了一会儿正不知道怎么拒绝，下意识的看了眼前面的人。

他立马开了口。

「姜老师先回吧，我和程意许久没见了，说两句。」

终于姜新还是先走了，留下我和许言一。

8 心有不甘

「谁来接你？蒋心悠？」

我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不是跟你的姜老师说有朋友来接，撒谎？」

语气阴阳。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刚才叫我帮你解围？」

「谁让你帮我解围了！」

「你不是用眼神向我求救了吗？」

看着眼神讥笑的人我心中愤愤。

「许言一你有读心术吗！」

「哟！不叫许总了？」

「我要是有读心术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读一读当年的你！」

短短几天，这个话题终于还是被提起。

隔着老远看到了他右手的戒指。

当年大学城附近有一家手作店，情人节的时候悠悠做了对情侣对戒，我看许言一不像是对这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没跟着凑热闹。

谁知没过几天他闹了情绪。

然后我去捣鼓了大半天，磨出一对素戒。

给许言一的时候他还非常得意。

「尺寸正好，那么喜欢我？」

可四年前假期结束的那一面，他分明摘掉了这个戒指。

眼下又戴上，是什么意义？

「是因为当年我先提的分手你心有不甘吗？」

「如果我在这里工作会让你感到困扰，我可以退出。」

许言一歪头笑了起来。

「心有不甘？谁说的？我可太甘心了！」

9 情感的纠葛

怀着复杂的心情终于算是结束了这次外调之旅。

摘了耳机看到姜新在门口等着。

「完成的不错。」

「姜老师带的好！」

「多谢多谢！」

我双手合十拜了两下，他笑着抓住我的手。

「客气客气。」

非常有分寸的握了下就松开，我却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情绪。

忙把手放了下来收敛了笑意，他看我变了神情正色了一些。

「小意，我看她们几个小姑娘周末都忙着约会，也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

「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联系我，我一直都有空。」

我没听清他接下来的话。

隔着一道玻璃门，好几天天不见的许言一和一位女士聊的非常开心。

开心的让我忽略掉站在旁边的李云和说着话的姜新。

「小意？」

姜新出声，门口的几人不约而同朝这边看，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道身影。

远处的许言一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进了办公室。

我有些尴尬，慌忙找了个理由，

「李总你好！我们的工作要结束了，不知道李总有空没？想请您吃个饭。」

李云笑着摆了摆手。

「害！哪能让女士请客，不过我还真有点饿了，让姜新请咱俩。」

10 旧友的较量

同一家餐厅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我低头翻看菜单。

「老许今天要招待客人，没口福。姜新，咱俩喝点？程小姐？」

他拿着杯子向我示意，姜新哎了一声打断。

「咱俩喝就行。」

李云一脸促狭。

可能顾忌我在，喝的差不多了姜新就提议结束。

李云的代驾先来一步。

「程小姐陪他在这等会儿？」

我看姜新闭眼倚着路灯。

「好的，李总路上注意安全。」

车子走后，我来到姜新身边看他还闭着眼。

「姜老师不舒服吗？」

把包挎起来去扶他，刚伸出了胳膊他就顺势搭了过来。

「麻烦你了。」

他个子挺高，酒气混合着陌生的气息让我有些不适。

刚想后退突然一股不小的力气拉住了他。

姜新顺势歪在路边的椅子上闷哼一声，眼神清明不少。

身后许言一满脸阴郁。

「姜老师没事吧？」

姜新微眯着眼看看我又看灯下的人。

「许总？」

姜新又摆了摆手。

「没事，看样许总和小意不止是校友，老朋友啊？倒没听你说过。」

「不过也是，时间久了不联系的老朋友是会慢慢变得疏离…」

许言一站在原地没动。

「所以姜先生是她交的新朋友？」

「虽然不算新，但我当然是小意的朋友。」

两人一来一回。

「请问哪位是尾号****的姜先生？」

另一位代驾终于是来了。

「你好这里！」

我忙招手，姜新也把钥匙递了过去。

「小意，一起走吗？」

「程意意！」

当做没听到背后的声音，也没准备置气真跟着姜新一起走，更何况在我猜想他对我可能有些兴趣之后。

「不用了姜老师，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你早些回去休息。」

姜新坐上后排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车子平稳的驶了出去。

11 暗涌的情愫

打开包翻遍了口袋没有找到钥匙。

回头看那人还站在路灯下，在公司里一身正装的人套着大衣。

整个人非常清瘦，顶光打在他脸上眉眼深邃。

「我车钥匙可能放你们公司没带，现在还进得去吗？」

他没有反应，我烦躁起来。

刚想打开手机，许言一快步走过来夺了过去。

「你干嘛！」

他抢过手机放进口袋后神色有些得意。

烦躁的情绪愈发强烈。

「你有病啊？」

「对，有病。」

表情越发嚣张，对峙了几秒我放弃了，想着先上去看一看。

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秒他挤了进来。

「你的姜老师，他人好吗？」

「关你什么事！许先生的客人走了吗？还有空对前女友的事这么好奇？」

一股脑儿说完快走了两步。

公司竟然还开着门，有几个人不知道在加班还是干嘛。

找到了钥匙刚准备回去，拐角处被人一把拉住拽进了步梯间。

门开了又关，而后除了安全通道的绿色再没有别的光亮。

暗色中感觉到许言一把手机塞回了我包里。

想回头却被他一把拽进了怀里。

「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对他就这么乖？」

一只胳膊紧紧的箍着我，在耳侧质问。

「许言一！」

「就这么叫我！不是许总和许先生！更不是他说的旧朋友！」

炽热的鼻息带着一点酒气喷洒在耳后。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他的靠近只会带来无尽的悸动。

「我活该被你这样对待吗？凭什么？」

推不动他，漆黑的环境清晰的感官，陌生的地方熟悉的人。

他另一只手攥的我手腕生疼，随着时间流逝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阿言…」

开口两秒后我脑袋清明了一瞬，心里像开了一个大洞。

许言一僵硬了一下，手的力道放松，我顺势推开他出了门。

他的声音在身后似有若无。

「是我，你别哭。」

12 搬家的烦恼

重新找好了房子，终于趁着周末收拾好了东西，陈嘉两口子自告奋勇的帮忙。

「程意你真的越来越懒了，从周五到现在才收拾好可真有你的！」

陈嘉嘟囔着抱怨。

我心想要不是想年假前赶紧搬完现在都收拾不好。

「你现在嘴越来越碎了。」

我白他一眼。

「他更年期提前了，每天在家也是念念叨叨，烦死了，对了意意，今年回江北吗？不然就在我们家过年吧，反正回去也是自讨没趣！」

陈嘉看我低头咳嗽了一声。

「说什么呢！赶紧去车上拿打包袋。」

悠悠抱歉的对着我吐了下舌头下楼了。

「你别多想啊，她也是看你每次回家都不开心…」

我笑笑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今年外婆回榆林过年，我去那里。」

陈嘉坐在沙发旁犹豫了半晌。

「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以前？

「也没有吧，上个月还打电话关心我来着，让我年后去见见她同事的儿子。」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

「你相什么亲！我们阿言怎么办？」

我想起那天在门后低声叹气的男人，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被手机铃声打断，看着来电显示我皱了眉。

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妈妈的电话，

「程意，你回来一趟吧，外婆病了。」

她又给我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13 家庭的裂痕

买了最近的高铁回到了江北。

医院人头攒动。

「不知道你能有多忙，要不是外婆生病今年是不是还不准备回来？」

医院的走廊里妈妈唉声叹气。

「算了算了，反正你从小就主意大的很。」

然后对着手机很温柔的说话。

「瑶瑶你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哦，爸爸很快就该到了。」

又抬头看我。

「你爸去学校接你妹妹了，舅舅一会儿就从榆林赶来，你在这等等他。」

看着她要起身，我喉头有些发痒。

「我是你和爸爸的亲生女儿吗？」

她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我宁愿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不然为什么你们这么爱程瑶却不爱我一点点？」

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坦然接受了不再怨恨，可想起陈嘉的话，哪怕缓了整整一路心还是疼的厉害。

「程意，其实阿言挺好的。」

「当年你和心悠说因为不喜欢他才要分手，他听到了才没再挽留你。」

「他总拐着弯打探你的消息，我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

「意意，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我和心悠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又响了。

我听着悠扬的钢琴声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于是在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快步走出了医院。

14 真相大白

刚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电话响起。

「外婆现在怎么样？」

是陈嘉和心悠。

「有些不认人了，可能是老年痴呆。」

「啊？那你要在家陪外婆一阵儿吗？什么时候再回来？」

陈嘉语气有些奇怪，旁边悠悠接了话。

「意意！许言一来找陈嘉，他知道你回家了，还有我才知道陈嘉给你找的那房子是许言一……你干嘛陈嘉，都怪你……」

「怪我什么！许言一逼我的……哎哟你放手……」

……

挂了电话眼睛突然湿润。

因为看到了马路对面快步走过来的人。

我觉得自己当年可能想错了一些事。

「你们这儿交通不好，车位都得靠抢。」

他语调轻快，下一瞬我流下眼泪。

「外婆严重？」

「你别怕，江北不行我们去海城，海城的医院好！」

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角，许言一顺势半蹲了下来。

「为什么不给我买漂亮的裙子？不让我上兴趣班？海城那么远，为什么不来接接我…」

他翻了一圈没找到纸，扯了袖口给我擦眼泪。

「意意，你别哭……」

我推开他的手，想着那年寒假我窝在床上故作轻松发过去的每一条语音换来的都是简短的文字。

「许言一，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打电话？也不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说着说着眼泪流了满脸，他听完怔愣了许久脸色变得难看。

抓着我的手音调拉高。

「当年为什么和我分手？」

我抬眼看他。

「就因为我没给你打电话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和我分手？」

许言一满脸荒谬。

「你说成年人了，谁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净在这哄我玩？」

他站了起来，挠着自己的头转了一圈，回想了半天说了一句脏话。

「程意意你真有病啊！我说的是你吗？你脑子不行耳朵也不好吗！」

路人都往这看，我还是要点脸的，低头小了点声音。

「凶什么……你见了我不讲话，还摘了我送你的戒指。」

许言一像是气极，竟笑了出来。

「我过年流感啊！怕你听出来，住了好久院打点滴又水肿，你给的戒指没有一点点余量，勒手！还没等戴回去呢你就要分手！」

他又蹲下来，眼尾有些红。

「你和蒋心悠说不喜欢我了，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当年分手后悠悠一直追问我原因，猜来猜去一大堆，我当时特别烦躁，满心都在想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总是惹人厌弃。

所以说了句人们不都是不喜欢了，在一起不开心了才分手吗，能有什么原因？

「我没说…」

他呵呵两声。

「合着我当了四年的冤种呗？」

「许言一……」

15 情感的爆发

舅舅把外婆接回了家，让我安心回去安排好工作年假再去榆林。

于是傍晚我和许言一又回了海城。

一路他再没开过口，熟门熟路在我新房子门口输了密码，拎包进屋外套一扔一气呵成。

「许……」

「别说话！」

语气特别凶，说完话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是懦弱，怕在他那变成像在爸妈那里一样的结局，所以看到些征兆就以为他也厌烦了我，不敢求证，可是全都怪我吗？

「这是你的地方，我不住。」

沙发上仰着头的人睁开眼，脸色黑的明显，突然站起身快步走过来。

「我的地方，你就不住？」

没容反应他的气息顷刻铺天盖地袭来。

辗转厮磨中慢慢喘不上气，手被反剪在身后，脖子被他捏着仰起，反抗的呜咽声也被一点点吞噬。

回忆里他的吻也不温柔，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和他出去看电影，晚上的爱情片，在周围几对情侣的联合攻势下到底还是没能看完。

尴尬的出来发现自己拿错了喝的，我要换回来的时候他生了气。

「嫌弃我？」

「你的太甜，我不想喝……」

然后被他摁在墙边亲了许久。

唇上一痛，他发现了我的分神后退一点，眼里翻涌的情绪让我有些有些不知所措。

「嘴我亲过，也别要了。」

又是新的热潮，他环着我的腰往自己怀里贴，手又从腰侧慢慢摸上去，控制不住的颤抖终于在他往上了半掌距离时再也承受不住。

「腰摸了，也不要，嗯？」

「要！」

他闷笑着又贴上来，

「不要不要！许言一！」

终于停了动作。

我抬眼看他有些难堪。

「有点喘不上来气……」

「活该！」

然后拿了外套开门走了。

16 友情的支持

「你说我怎么得罪他了！他揍了我整整四拳……」

陈嘉坐在沙发上咆哮。

「那你去问他，在这里狗叫什么？」

悠悠递了杯水过来。

「怎么样，外婆这几天状态好点没？」

「舅舅昨天打过电话说时好时坏。」

「那你也别担心，还有那个…你和许言一…」

她似乎很不好开口的样子，踢了一脚旁边坐着的人。

「干嘛又打我！都打我！」

陈嘉站起来表情委屈的要命。

「是阿言来找的我，我想着你也没情况，他又一直问你的事，虽然许言一和我关系不错，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的心和悠悠是一样的，你就是犟！这几年每次我一提他你不是打马虎眼就是转移话题，你要是放不下他吃一口回头草又怎么了！」

一口气大声说完末尾又低了声音。

「你节假日除了偶尔去看外婆也不回家，找你有时候你也不出来，我们给你提供的友情再多也不如有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说完可怜巴巴的坐在了旁边。

我看了看皱着眉头的悠悠。

「当年他的态度变得和妈妈有点像，我以为他是开始讨厌我了。」

悠悠露出了心疼的眼神，我眼眶发热。

「我是不是特别不好，不然为什么他们要把我扔给外婆，一直都不爱我，明明我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你怎么会不好！上学的时候你就照顾我，从结婚到现在，连元宝出生都是你在旁边陪着我，我们都爱你啊。」

她拥抱着我笃定的说着。

陈嘉有些手足无措，也站了起来。

「阿言和你二选一的话我也是选你啊意意，你俩别哭了呗？」

手机响起了转账的声音。

「喏，这是你之前转过来的房租，阿言又不要……」

「然后你就留下了准备当私房钱是不是！」

陈嘉又被心悠揍了一顿。

「对了意意，你今年提前放假吗？」

外婆身体不好，早两天就和杨姐说了，她倒好说话，让我参加完工作室的元旦活动就可以离开。

17 情感的抉择

录音室要参加一个大制作公司邀请的文化交流会。

围着会场转了一圈实在不适应这种热闹的场合，刚找了个角落，同事丫丫也偷偷跑过来坐下。

姜新和杨姐在会场和几位影视公司的老总和明星聊的火热。

「他们影视圈的就是不一样哈，都长得人神共愤，不过咱们姜哥长得也不错。」

丫丫分享欲爆棚的和我说着一些八卦。

「这个帅！穿西装，还比姜哥年轻，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西装革履的许言一确实招人。

抬头看到杨姐朝我招手，忙放下东西走了过去。

她微笑的介绍，我礼貌问候了一圈。

「许总你认识了吧，这位是青禾娱乐的祁总监。」

那天在许言一的公司和他站在一起的明艳女人非常热情的开了口。

「配音演员都这么好看了吗？不如来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才适合漂亮孩子发展！」

姜新拿了低度数的果酒，刚想接住被人半路截了胡。

许言一端着酒杯向姜新道谢。

「什么人都想挖，怪不得你们公司这么挣钱呢！」

那女人捶了他一下，看着许言一笑得开怀，我立马转了头。

「杨姐，我出去一下。」

嘈杂声慢慢隐入门后，露台的风将人吹的清醒不少。

「小意？」

姜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听杨姐说你请假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吗？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两天吧，也没什么大事。」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又慢慢的开了口。

「和许总一起来的祁珊，圈里著名的交际花，不过许总年轻有为，倒也般配。」

有点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我没有和他交流感情的想法，所以没接话。

「冷不冷？我去给你找个毯子。」

姜新离开后我去了洗手间，出门的时候突然一片阴影。

「程意意。」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站在门口的许言一吓了我一大跳。

「你有病啊！」

看着男洗手间出来的人满脸打趣赶紧拉着他走远一些。

「以前还会骂句不要脸，现在就会这一句。」

许言一穿着西装身姿挺拔，莫名其妙开心的不行。

终于到了拐角停下，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腕忙松开了手。

但他好像也没在意，脱了外套就往我身上套。

「怕冷还穿这么短的小裙子？」

「我乐意！」

他收敛了满脸笑意盯着我。

「又怎么了？」

可能姜新去刚才的地方没找到我，打来了电话。

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和对面的男人，我熄灭了手机。

还没来得及开口许言一变了脸色。

「不敢接？」

「怕我误会还是怕他误会？」

「喜欢他？」

语气比上次还咄咄逼人。

害怕今天这样的场合再起矛盾，拉着他走进了隔壁空着的包间里。

「一报还一报？也要堵我一回？」

铃声又响起来，挂断后好像听到了外边有脚步声经过。

「说话！还是让我出去亲自告诉你的姜老师不要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说完他就要拉开我往外走，头脑一热伸手抱住了他。

他心脏跳动的很快，隔着薄薄的衬衣荡漾在手心，胸腔震动后声音传来。

「撒开。」

我又抱紧了一分。

「不喜欢他！」

怕你不爱是我，怕你报复是我，再见到你的每一回，心有不甘也是我。

「当初怪我懦弱，我承担责任。」

「许言一，我不喜欢别人。」

我的心脏和许言一同频跳动，外间没了动静，他终于回了头。

「意意，我不要你承担责任，我要你弥补我们的四年。」

18 幸福的承诺

许言一这阵子公司不忙，每天似乎啥事没有闲得要死。

「你今天和陈嘉老婆逛了半天，又和陈嘉女儿打了半个小时视频。」

我很是无语。

「人家有名字，圆圆还问言一叔叔好呢，多可爱！」

许言一元旦跟我回了趟榆林，被外婆和舅舅夸了两句回来尾巴翘上了天。

天天盯着我找茬。

「你和陈嘉又吵架了？因为什么？这两天干嘛又针对他？」

许言一躺在沙发眼神幽怨。

「他找抽！」

「究其原因还是你。」

「都是因为你，我才步步落后他，才给他机会腆着大脸嘲笑我。」

「竟然还想让我找表嫂给他老婆搞演唱会门票，简直痴心妄想！」

「我表嫂你还记得吧？」

他挑了挑眉阴阳怪气。

娱乐公司的祁珊总监，是许言一表哥的女朋友。

她手下除了当红的女明星秦怡外，前不久签下了一个新男团，是悠悠近些日子的心头好。

听他又扯到我身上我忙咳了一声扯开了话题。

「录音棚要更换设备，这个礼拜都不用去工作室了，明天我回趟家……」

他腾的一下坐起来。

「回江北？」

许言一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顿住，停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坐高铁？要不还是我去送你吧？在家待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陈嘉两口子知道我和许言一和好后很是高兴，一起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

两个人拉着许言一说了很多，后来好几次我想和他好好说一说我的家庭问题都被他三言两语带了过去。

似乎不想讨论太多，就像今天一样，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些心疼。

「年前的时候我妈妈想让我见见她同事的儿子……」

刚躺下去的许言一又腾得坐了起来，看着他的动作我笑了起来。

「你还笑！怪不是陈嘉让我看紧你，原来你还有回家相亲的打算？」

「许言一，你跟我回趟江北吧。」

「我想告诉他们不用插手我的人生，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哪怕这幸福背后可能还是有些遗憾，我也会学着坦然接受。

许言一看我笑的真心，眨眨眼紧紧抱住了我。

「好，我跟你回去，以后我会给你买小裙子，带你出去玩，去多远我都送你，什么时候我都接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还有你那些难以言明的心意，我都慢慢理解你。」

19 原谅与和解

这次回江北忙碌的爸爸倒是难得的在家，听我拒绝了年后的相亲两人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絮絮叨叨的和许言一说了半天无关痛痒的小事。

「姐姐，妈妈说你交了海城的男朋友就更不会回江北来了，是真的吗？」

我坐在程瑶的房里摸着她的钢琴。

听她说话抬了头。

少女应该是从小被关爱的很好，眉梢眼角不见愁思，问完好像有些不解。

我笑了笑，想说些客气话可还是不能释怀。

「不是的，程瑶。」

「我不回来和交了哪里的男朋友没有关系。」

「我不回来是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并不爱我，所以我不想回来看着你们一家和乐融融，我很尴尬。」

「也很痛苦。」

婉拒了爸爸留我在江北过两天的好意，将不知道是歉意还是无措的眼神隔绝在了车窗外。

「许言一，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许言一开着车脸色有些不好。

「你爸爸说你从小就很懂事……他们说有些对不起你……」

「意意，当年是我粗心又自以为是，我也对不起你。」

我和他的复合其实有些仓促，也有些突然，但想起那天和陈嘉一起喝多了酒把脸埋在我脖颈里的许言一。

想起眼泪滴在我手心还非说是自己流口水的许言一。

想起四年前坐在长凳上曲着腿问我是不是非他不可的许言一。

我笑了一下。

「原谅你。」

喜欢你是我难以言明的心意，所以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

你原谅我的懦弱。

我原谅你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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