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烈焰焚心
意识像沉在冰冷的海底,又被某种尖锐的痛楚硬生生拽出水面。林晚猛地睁开眼,没有预想中的医院消毒水味,也没有车祸后支离破碎的身体。映入眼帘的,是奢华到令人窒息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宴会厅迷离暧昧的光晕。
空气里飘浮着昂贵的香槟气泡、名贵香水混合雪茄的复杂气味。她低头,身上是那件她曾无比厌恶、象征商业联姻枷锁的Valentino高定礼服——猩红如血,衬得她肌肤胜雪,却也像无形的牢笼。
订婚宴。
她重生了,回到了她与沈砚命运彻底纠缠又走向毁灭的原点。
灵魂深处最后烙印的画面瞬间撕裂了她虚假的平静:滔天的烈焰,男人高大却决绝的背影,他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骨灰盒,平静地踏入火海。火焰吞噬一切前,她甚至看清了他书桌上散落的、她从未拆封过的礼物盒,以及一枚孤零零躺在丝绒布上的铂金戒指,内圈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地刻着三个字——“小太阳”。
那是她临死前,被冰冷金属贯穿身体,意识模糊时,心底最卑微、最渴望听见的呼唤。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早就刻在了象征永恒的戒指上,只是她从未给过他送出的机会。
“晚晚,别怕孤单,我来陪你。” 沈砚低沉沙哑的诀别,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重生的心脏,比前世车祸的剧痛更甚百倍。
“林小姐?您还好吗?沈先生马上要致辞了。” 侍者小心翼翼的声音拉回她几乎失控的神智。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悔恨与滔天的酸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抬起头,目光穿透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站在宴会厅中心、手持香槟杯的男人。
沈砚。
一身剪裁完美的Armani黑色礼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灯光下,他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扫视全场时带着惯有的掌控与疏离。只有林晚,这个前世恨他入骨、今生带着上帝视角归来的灵魂,才捕捉到了那冷峻气场下,一丝几乎被完美隐藏的紧绷。
他在紧张。
为即将宣布的婚讯?为他精心准备却可能再次被她践踏的心意?
前世,她就是在这一刻,在他拿起话筒准备开口的瞬间,当众摔碎了酒杯,用最刻薄的语言拒绝了他,将这场联姻变成了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也彻底点燃了他偏执的引线。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恐惧——恐惧再次失去,恐惧那烈火焚身的画面成真。她必须阻止前世的悲剧!她猛地推开碍事的侍者,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回响,像擂动的战鼓,朝着那个即将再次被她推入深渊的男人奔去。
所有人被她突兀的动作惊住,视线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沈砚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微微侧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望过来,冰冷,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他太熟悉她这种姿态了,每一次,都意味着激烈的反抗和逃离。
他握着话筒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林晚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前世她厌恶这气息,觉得是禁锢的象征,此刻却让她眼眶发热。
时间仿佛凝固了。沈砚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似乎在等待她的宣判,等待她再次将他打入地狱。
下一秒,在所有人,包括沈砚惊愕的目光中,林晚做出了一个让全场瞬间死寂的动作——
她伸出手,不是去抢夺话筒,也不是去推搡他。
她冰凉微颤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覆在了沈砚握着话筒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的手很冷,像一块冰。她的手心却因为紧张和激动,渗出了一层薄汗。
沈砚的身体瞬间僵硬,黑眸中的冰层裂开一丝缝隙,露出底下深藏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林晚更加用力地按住。
林晚抬起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强迫自己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并不完美,甚至带着重压下的脆弱和一丝疯狂,却亮得惊人,像划破沉沉夜幕的第一缕光。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却足以让话筒捕捉到细微气流的音量,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砚,别紧张。”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宴会厅。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在这里。” 林晚继续说,目光紧紧锁着他深潭般的眼眸,仿佛要望进他灵魂深处,“我答应你。这场婚约,我林晚,应下了。”
轰——
整个宴会厅彻底沸腾了!窃窃私语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和哗然。镁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这戏剧性打败的一幕。
“林晚疯了?”
“她不是最讨厌沈砚吗?”
“沈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林大小姐又在玩什么把戏?”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林晚却充耳不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和他眼中那剧烈翻涌、几乎要冲破冰封的惊涛骇浪。
沈砚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那双总是盛满冰冷、算计和愤怒的黑眸里,此刻是纯粹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被巨大意外砸中后的、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希冀。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薄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握话筒的手,在林晚的手心下,依旧冰冷,却不再试图挣脱。
林晚的心,因为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脆弱而狠狠揪痛。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扬起一个更灿烂、更符合她林氏女王身份的笑容。她手上微微用力,几乎是半强迫地,带着沈砚的手,将话筒举到了两人面前。
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红唇轻启,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每一个角落,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诸位,” 她停顿了一下,感受到身旁男人身体的紧绷,“感谢大家今晚的莅临。正如你们刚才所听到的,我和沈砚先生的婚约,从此刻起,正式成立。林氏与沈氏,未来将携手共进。”
她的目光最后落回沈砚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只有他能读懂的、近乎哀求的意味:“沈先生,余生很长,请多指教。”
说完,她主动松开了覆在他手背上的手,转而挽住了他僵硬的手臂。动作自然,带着一种强硬的亲昵。
沈砚的身体依旧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垂眸,看着臂弯里那只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再看看她脸上那明媚得近乎虚假的笑容。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埋心底、几乎被他遗忘的渴望在疯狂撕扯着他。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新的、更恶劣的羞辱方式?
还是……林家又有了新的算计?
无数阴暗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将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希冀狠狠碾碎。冰寒重新覆盖了他的眼眸,比之前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愚弄的阴鸷。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用那双冻死人的黑眸,深深地、带着审视和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猛地抽回了被她挽住的手臂!
力道之大,让林晚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高跟鞋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突兀的拒绝动作,让刚刚稍有平息的宴会厅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这位突然“转性”的林大小姐如何收场。
林晚站稳身体,心口被他的抗拒刺得生疼,但脸上灿烂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带上了一丝玩味和更深的侵略性。她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再次上前一步,无视沈砚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寒气,重新伸出手。
这一次,她没有去挽他的手臂。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晚那双戴着蕾丝长手套的手,直接抚上了沈砚冷硬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脏又是一缩。她无视他瞬间变得危险的眼神和几乎要捏碎话筒的力道,微微用力,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迫使他只能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前世商界女王洞悉一切的气势,也带着今生孤注一掷的疯狂,直直地刺入他翻涌着怒火的眼底。
“沈砚,”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也通过话筒,隐隐约约地传到了离得近的人耳里,“戒指呢?”
轰!又是一记重锤!
戒指?!订婚戒指?!沈砚准备了戒指?林晚竟然主动问他要戒指?!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林晚,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戏谑、嘲弄的痕迹。然而,他只看到一片灼热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认真。
她怎么会知道戒指?!他藏在书房保险柜最深处、刻着“小太阳”的那枚戒指,是他最隐秘的、从未示人的奢望和耻辱!她怎么可能知道?!
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冰封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实质性的裂痕,震惊、羞怒、被彻底看穿的恐慌……各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碰撞。
林晚看着他眼中那剧烈翻腾的风暴,心中酸涩与快意交织。她就是要撕开他的伪装,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蒙在鼓里的瞎子!
她微微扬起下巴,红唇勾起一个近乎挑衅的弧度,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声音清晰地补充道:
“我说了,我应下了。戒指,该给我戴上了吧,我的……未婚夫?”
“我的未婚夫”几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重,像羽毛拂过心尖,又像重锤敲在鼓膜。
沈砚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女人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眼中那奇异的光芒,她指尖残留的温度,还有那巨“小太阳”戒指带来的巨大冲击……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和掌控。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城府,在她重生归来、带着烈焰记忆的步步紧逼下,轰然崩塌。
“啪嗒”一声轻响。
那个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话筒,第一次,从掌控一切的沈家继承人手中滑落,掉在了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象征着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
宴会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水晶灯的光芒,冰冷地照耀着僵持的两人。
林晚的手,依旧抚在沈砚冰凉的脸颊上,指尖能感受到他皮肤下细微的颤抖。她仰视着他,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沈砚的手垂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那掉落的话筒,像是一个巨大的嘲讽,躺在他锃亮的皮鞋旁边。他英俊的脸上,冰封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震惊、暴怒、被彻底看穿的狼狈,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
她知道了!她不仅知道戒指,她甚至可能知道那上面刻的字!“小太阳”……那是他深埋心底、连自己都觉得可耻的妄想!她是怎么知道的?是林家调查他?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他内心深处最脆弱角落的、精心设计的羞辱?!
“你……” 沈砚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磨过喉咙,带着浓重的戾气,“在找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凛冽的杀意。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宾客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谁都知道沈砚的脾气,这位林大小姐今晚简直是疯了,在老虎头上拔毛!
林晚的心脏因为他的杀意而猛地一缩,前世被他强势禁锢的阴影瞬间袭来。但下一秒,脑海中那焚身殉情的画面更加鲜明地压过了恐惧。
她不能退!一步都不能!
抚在他脸颊上的手非但没有收回,反而更用力地固定住他的脸,迫使他只能看着自己眼底深处翻涌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沈砚,” 她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我不是在找死。”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层层包裹的心防。
“我是在……” 她微微停顿,像是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撞入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心湖:
“抓住我的‘小太阳’。”
轰——!!!
沈砚的脑子彻底炸了!
“小太阳”!
她真的说出来了!她真的知道!她知道了那个他视为最耻辱、最隐秘、最卑微的妄想!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岩浆瞬间喷发,将他整个吞噬!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和被彻底践踏尊严的暴戾!
“闭嘴!” 他猛地挥开林晚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都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撞在旁边摆满香槟塔的桌子上。晶莹的高脚杯摇晃着,发出危险的脆响。
沈砚的眼神阴鸷得如同地狱恶鬼,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让周围的温度骤降。他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将林晚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林晚,”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不管你从哪里知道的,不管你今晚玩什么花样,都给我适可而止!再敢胡言乱语,我不介意让林氏提前消失!”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
林晚稳住身形,后背撞在桌沿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但眼神却更加执拗。她看着他眼中狂暴的戾气,知道自己的话彻底点燃了他最敏感的神经。她触到了他的逆鳞。
但,这也是唯一能刺穿他坚硬外壳的武器。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红梅。她甚至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让我消失?”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沈砚耳中,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好啊,沈砚。有种你现在就动手!像上辈子一样,抱着我的骨灰一起跳进火里啊!看看这次,我还会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烧成灰!”
轰隆——!
沈砚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骨灰……火里……一个人……烧成灰……
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幅极其诡异、极其不祥的画面,瞬间击中了他灵魂深处某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封的角落!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和悲痛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瞬间窒息!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惨白。那双暴戾阴鸷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露出了底下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源自前世烙印的惊惧和茫然。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颤抖,看着林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恐怖的、预言厄运的疯子。
林晚捕捉到了他眼中那瞬间的崩溃和脆弱。她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她赌对了!那场毁灭一切的大火,不仅烧死了他们两个人,也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哪怕他此刻毫无记忆,那份绝望的共鸣却真实存在!
她强忍着扑上去抱住他、告诉他一切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说什么?” 林晚惨然一笑,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沈砚,你不是很会猜吗?不是很擅长掌控一切吗?那你猜猜看,我为什么突然‘转性’了?猜猜看,我为什么知道‘小太阳’?猜猜看,我为什么……这么怕你再把自己烧没了?”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砚混乱不堪的心房上。那些他无法理解的情绪——她眼中深切的痛苦、她话语里诡异的熟悉感、还有那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抖的“火”……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旋涡,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理智告诉他这是林晚的诡计,是她的新把戏,可灵魂深处那无法抑制的悸动和恐惧,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阿砚!晚晚!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威严中带着焦急的女声打破了这诡异僵持的对峙。沈砚的母亲,沈夫人周雅琴,在管家的搀扶下,急匆匆地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惊疑不定,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
周雅琴的目光在儿子惨白失神的脸和林晚倔强含泪却寸步不让的姿态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地上那个孤零零的话筒上,心头猛地一沉。
她快步走到沈砚身边,用力抓住儿子冰冷僵硬的手臂,试图让他冷静下来:“阿砚!冷静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她一边低声安抚儿子,一边用严厉的眼神看向林晚,“林晚!你又在闹什么?订婚宴是你任性胡来的地方吗?!”
周雅琴的出现,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沈砚灵魂深处那诡异的灼痛和恐惧。理智稍稍回笼,但那巨大的冲击和混乱感依旧盘踞心头。
他看着母亲担忧的脸,再看看周围宾客们惊疑、探究、甚至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股强烈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再次涌起。他猛地甩开母亲的手,眼神重新被冰封覆盖,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厌恶。
他不再看林晚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订婚?” 沈砚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冷,带着一种彻底心死的漠然,“取消。”
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砸在死寂的宴会厅里。
说完,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出口走去。黑色的背影决绝而孤冷,仿佛要将身后所有的一切,连同那个刚刚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的女人,彻底割裂。
“阿砚!” 周雅琴焦急地呼唤。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华丽门廊后的背影,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指尖残留着他脸颊冰冷的触感,耳边是他最后那句“取消”的余音。
她赢了,成功阻止了前世的当众羞辱。
她也输了,似乎把他推得更远。
“取消?” 林晚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在周雅琴愤怒的目光和全场复杂的注视下,她缓缓地、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个被遗弃的话筒。
她站直身体,背脊挺得笔直,猩红的礼服在灯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她举起话筒,脸上所有的脆弱、痛苦和疯狂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属于林氏继承人的、无懈可击的冷傲和强势。
“诸位,” 她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全场,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一点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沈先生只是有些不胜酒力,需要休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至于婚约,”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沈先生刚才说的是气话。林氏与沈氏的联姻,关乎双方集团未来战略,早已不是个人意气之事。我林晚说过应下,便不会更改。”
她将话筒随手递给旁边已经看傻了的侍者,仿佛刚才的惊涛骇浪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
“宴会继续。” 她留下这句命令,然后,在所有人或震惊、或探究、或钦佩、或鄙夷的目光中,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沈砚离开的方向追去。
方向,不是宴会厅大门。
而是通往这栋别墅主人领域——沈砚书房和卧室所在的顶层专属电梯。
追夫火葬场?
不,她林晚的重生复仇与救赎之路,才刚刚点燃第一把火。沈砚,你躲不掉的。
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合拢,金属门板映出她此刻的表情:褪去了强装的冷傲,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肌肤的冰冷触感,那瞬间他眼中碎裂的冰层和深藏的恐惧,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他听到了,灵魂深处一定听到了她那关于“火”与“骨灰”的控诉!否则,那个永远掌控一切、冷静自持的沈砚,绝不会在瞬间失态到那种地步。
“沈砚……” 她低低呢喃,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电梯壁上,“上辈子,你抱着‘我’跳进火里的时候……疼不疼?”
电梯无声地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前世错过的碎片,如同挣脱闸门的洪水,裹挟着迟来的真相和锥心的悔恨,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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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一章:错过的碎片与锁住的秘密
顶层。铺着厚重波斯地毯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林晚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的沉闷回响。这里隔绝了楼下的喧嚣,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属于沈砚的绝对领域的气息。
书房那厚重的红木双开门紧闭着,像一头沉默巨兽的口。
林晚在门前站定。她知道沈砚一定在里面。前世,每次被她当众羞辱或激烈反抗后,他都会把自己关进这里,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独自舔舐伤口,同时酝酿着更可怕的风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没有敲门,直接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意料之中,门被反锁了。
林晚扯了扯嘴角。锁门?这招对她前世有用,对现在带着重生外挂的她来说,形同虚设。她记得很清楚,沈砚书房那个价值不菲的指纹密码锁,除了他自己的指纹,还录入了另一个人的——他早逝的父亲沈振邦。这是他内心深处对父亲隐秘的孺慕和依赖,一个连周雅琴都不知道的秘密。
前世,她也是在他死后,灵魂飘荡时,偶然看到他醉酒后,用父亲的生日日期(0509)打开了那个存放着“小太阳”戒指的保险柜,对着那枚冰冷的戒指喃喃自语。
林晚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按在指纹识别区。冰冷的蓝光扫过她的指尖,毫无反应。她并不意外。她沉下心,在旁边的密码键盘上,轻轻输入了那四个刻在她灵魂里的数字:0、5、0、9。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锁,应声而开。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轻轻推开门。
浓重的雪茄烟味混合着烈酒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房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复古的绿罩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沈砚背对着门口,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身影几乎完全融入了书桌后深沉的黑暗之中,像一座沉默的、散发着寒气的冰山。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有指间夹着的雪茄,猩红的火点明明灭灭。
林晚反手,轻轻关上了书房厚重的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咔哒。”
这一声,终于让皮椅里的男人动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阴影里抬起,朝门口望来。没有暴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冰冷和……审视。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猛兽,锁定了闯入领地的猎物。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这样的沈砚,比刚才在宴会厅暴怒时更让她心悸。这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但她没有退缩。她迈开脚步,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她走到书桌前,隔着宽大的桌面,与阴影中的他对视。
“谁准你进来的?” 沈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粗糙的砂纸磨过,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林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目光,被书桌一角,一个随意丢着的、深蓝色丝绒小盒子牢牢吸引住了。
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那个盒子……那个大小……那个颜色……和她灵魂最后看到的、在烈焰中一闪而过的那个装戒指的盒子,一模一样!
前世错过的第一幕——海边求婚,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带着迟来的真相,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轰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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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闪回:错过的星辰(前世)
一年前,盛夏。沈砚以“考察滨海度假村项目”的名义,强硬地将林晚带到了他私人拥有的、远离喧嚣的翡翠湾。
“我没兴趣看你的沙盘模型!” 林晚坐在副驾,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偏僻的海岸线,满脸不耐。她讨厌他这种不容置疑的安排,更讨厌翡翠湾——这里承载着她童年时和母亲唯一一次快乐出游的记忆,却被沈砚用金钱买下,成了他私人领地,这让她觉得自己的珍宝被玷污。
沈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晚上八点,‘晚星号’。” 他只丢下这句命令式的通知。
“晚星号?” 林晚嗤笑一声,“沈总又买了什么新玩具?抱歉,我晚上约了人打牌。” 她故意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拨通了闺蜜的电话,声音甜腻:“亲爱的,晚上老地方,不见不散哦!”
她满意地看着沈砚下颌线绷紧,侧脸冷硬如冰。到了度假别墅,她故意当着他的面换上性感惹火的吊带裙,画上精致的妆,拎着包,无视他阴沉的脸色,开着自己的跑车扬长而去。
她以为她赢了,成功挑衅了他,挫败了他的安排。
她不知道的是:
当她跑车的引擎声消失在盘山公路尽头时,沈砚独自一人,穿着她曾随口说过“很衬海”的白色亚麻衬衫(为此他找遍了所有高定品牌),拿着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走向停泊在私人码头的崭新游艇。
那艘游艇通体流畅,船身上用优雅的艺术字体喷绘着“Evening Star”——晚星。那是他耗费巨资、亲自参与设计,只为她打造的礼物。因为她曾在一次酒会微醺时,靠着露台栏杆,望着星空喃喃自语:“要是能躺在船上看星星,像躺在银河里一样,该多好……船的名字,就叫‘晚星’吧,我的名字里有‘晚’,星星是夜里才亮的光……”
他记得她每一句不经意的话。
他走上甲板,天空却开始阴沉,海风带着湿咸的腥气。天气预报里并未提及的暴雨,正悄然酝酿。他固执地站在船头,如同海岸边沉默的礁石,一遍遍拨打她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一次次响起。
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迅速连成一片雨幕,狂风卷起海浪,拍打着“晚星号”的船身。昂贵的衬衫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狼狈地贴在额前。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死死握着那个丝绒盒子,固执地望向码头入口的方向,期盼着那束车灯能刺破雨幕。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直到深夜,暴雨如注,雷电撕裂天空,他浑身冰冷,嘴唇发紫,才被匆匆赶来的助理和保镖近乎强硬地拖下船。
当晚,他发起了高烧。意识模糊中,他紧紧攥着那个没送出的丝绒盒子,低喃着:“晚晚……星星……还没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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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心痛。
林晚站在今生的书房里,看着桌上那个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深蓝色丝绒盒子,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仿佛还能感受到前世那场冰冷刺骨的暴雨,感受到沈砚在风雨中固执等待时那绝望的温度。
她猛地伸出手,在沈砚骤然变得锐利、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神中,一把抓住了那个盒子!
“别碰它!” 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怒。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伸手就要抢夺!
但林晚的动作更快!
她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猛地将盒子藏到身后,身体微微前倾,隔着书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喷火的视线。
“沈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神却异常明亮,像燃烧着两簇火焰,“‘晚星’……好看吗?”
沈砚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她怎么会知道“晚星”?那是他从未对外公布的名字!那个只存在于他心底、和那个愚蠢海边计划里的名字!
“你调查我?” 他眼中的怒意更盛,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调查?” 林晚惨然一笑,眼中水光更盛,“我需要调查吗?沈砚,你告诉我,去年夏天,翡翠湾那场暴雨,你在‘晚星号’上等了多久?等到发烧昏迷,手里是不是还攥着这个没送出去的破盒子?!”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沈砚最不愿示人的隐秘伤口!那些被他视为耻辱和软弱的记忆,被她赤裸裸地撕开!
“住口!”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巨大的羞耻和被揭穿的暴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绕过书桌,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一步就跨到林晚面前,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抓向她的手腕!他要夺回那个盒子,更要掐断她这该死的、洞悉一切的视线!
林晚早有防备!她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在他大手抓来的瞬间,身体灵活地向后一撤,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目标直指书桌后面那个嵌入墙壁的、极其隐蔽的暗格——她知道,那里藏着他真正的秘密保险柜!
“你找死!” 沈砚彻底被激怒了!他没想到林晚的目标竟然是那个!那个存放着他所有最隐秘、最不堪、最无法言说心事的保险柜!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他猛地改变方向,巨大的力量带着要将她手臂拧断的狠厉,抓向她的肩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晚的手,已经按在了暗格的感应区!她赌的就是他前世醉酒后无意识录入的、属于他父亲的指纹!
蓝光一闪。
“滴——”
轻微的电子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暗格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里面银灰色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保险柜门。
沈砚抓向林晚肩膀的手,硬生生地僵在了距离她不到一寸的空气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砚高大的身体彻底僵住,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石化。他看着那个暴露在昏黄灯光下的保险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防御,在他最痛恨、最戒备的女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个连他母亲都不知道确切位置、密码只有他自己(以及他醉酒后录入的父亲“指纹”)的绝对禁地,竟然被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这怎么可能?!
她到底是谁?!
她到底知道多少?!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彻底扒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巨大恐惧和冰冷,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在宴会厅听到“火”与“骨灰”时更甚百倍!
林晚也微微喘息着,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才的抢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沈砚那瞬间爆发出的戾气和力量让她心惊。但此刻,看着沈砚那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巨大惊骇和空洞的脸,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她撕开的,不仅仅是一个保险柜。她撕开的,是沈砚用偏执和冰冷层层包裹起来的、最脆弱、最鲜血淋漓的灵魂内核。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的目光,越过僵立的沈砚,落在了那个敞开的暗格里。保险柜冰冷的金属门上,只有一个简洁的指纹识别器。她缓缓地伸出手指。
沈砚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阻止,想怒吼,想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扔出去!但巨大的冲击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指尖,落向那个象征着他不堪秘密的识别区。
林晚的手指,坚定地按了下去。
蓝光扫过。
“滴——”
保险柜门,应声弹开一条缝隙。
昏黄的灯光,吝啬地投入保险柜内部,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没有成捆的钞票,没有价值连城的珠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做得相当粗糙的、只有巴掌大的白色游艇模型。船身上,用蓝色的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晚星”两个字,字迹笨拙,显然是手工涂上去的。
旁边,是一卷摊开的设计图纸,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和修改痕迹,正是“晚星号”游艇的设计初稿。图纸一角,放着一块设计感极强的男士腕表——铂金表壳,深蓝色星空表盘,在灯光下流转着静谧的光华。表盘背面,朝着上方,清晰地刻着三个花体英文字母:“My S”。
再旁边,是一份装订好的文件。封面没有任何标题,但林晚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属于沈氏核心法务部的特殊装订格式。她的心猛地一跳,前世公司周年庆的片段瞬间涌入脑海……
4 闪回:错过的自由(前世)
半年前,沈氏集团盛大的周年庆典晚宴。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林晚作为准未婚妻,被迫出席。她穿着沈砚“指定”的香槟色礼服,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内心却烦躁不已。她受够了这种被当成花瓶、被沈砚掌控一切的感觉!尤其当沈砚在台上致辞,目光扫过她时那种理所当然的占有欲,更让她怒火中烧。
致辞结束,沈砚在众人瞩目下,拿着一份看起来像是普通商业文件的文件夹,径直走向她。
“签了它。” 他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将文件夹递到她面前。姿态如同施舍。
周围的宾客都投来好奇或艳羡的目光。
林晚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不问她的意愿,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安排她的人生!甚至连一份文件,都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递过来!
“沈总这是给我发年终奖了?”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一圈人听清,“可惜,我林晚虽然比不上沈总财大气粗,但还不至于要靠着未婚夫的‘赏赐’过日子。”
她故意将“赏赐”两个字咬得极重。
在沈砚骤然变冷的眼神和周围宾客倒吸冷气的声音中,林晚优雅地抬起手,没有去接那份文件,而是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轻轻一推——
文件夹从沈砚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您的东西,掉了。” 林晚笑得风情万种,眼神却冰冷如刀。说完,她无视沈砚瞬间铁青的脸色和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拎起裙摆,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沈砚的脸上。
她以为她当众羞辱了他,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她不知道的是:
那份掉在地上的文件,根本不是什么“赏赐”。那是沈砚耗费了巨大心血、顶着董事会巨大压力,秘密起草的股权转让协议!他准备将他名下最核心、盈利能力最强、也是他一手创立并壮大的“星海科技”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无偿转让给她!
原因?仅仅是因为三个月前,她在一次家族内部争斗失利后,喝醉了酒,在他怀里(当时她意识不清)委屈地哭诉:“……所有人都想控制我……林家是,你也是……要是我有自己的公司就好了……谁也不能指手画脚……”
他记住了。他用最笨拙也最决绝的方式,想给她筑一座最坚固的堡垒,给她梦寐以求的、不被任何人掣肘的自由。哪怕代价是他商业帝国的半壁江山!
文件掉落的瞬间,他弯腰去捡的动作僵硬无比。周围的窃窃私语和那些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在他心上。他紧紧攥着那份被践踏的心意,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助理慌忙上前想帮他捡起散落的纸张,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盯在原地。
他沉默地、一张一张地捡起那些散落的、承载着他沉重爱意和巨大牺牲的文件,仔细地拂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动作缓慢而珍重,仿佛在捡拾自己碎裂的心脏。然后,他将文件紧紧按在胸前,挺直了背脊,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回了那个属于他、却无比冰冷孤寂的主位。整个晚宴后半场,他再未看过林晚一眼。
那份被当众拒绝的股权协议,最终被他锁进了保险柜的最深处,成了他爱意被彻底否定的耻辱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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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林晚淹没。她看着保险柜里那份静静躺着的、封面空白的文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碎!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如此!原来每一次的“错过”,每一次她自以为是的反抗和胜利,背后都是他倾尽所有、孤注一掷的付出!他用最笨拙的方式,捧着他最珍贵的东西献给她,却被她一次次当成垃圾,狠狠踩在脚下!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保险柜最深处,一个打开的、同样深蓝色丝绒首饰盒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铂金戒指。
简洁,厚重,内敛,如同它的主人。
林晚颤抖着伸出手,无视旁边沈砚那如同濒死野兽般、混合着巨大羞耻和绝望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戒指。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她屏住呼吸,将戒指缓缓地转动。
昏黄的台灯光线下,戒指内圈,一行清晰、深刻、带着某种执拗力道的英文字母,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My Sunshine。
我的小太阳。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前世烈焰焚身的画面,沈砚抱着骨灰盒平静赴死的侧脸,他低喃的“晚晚别怕孤单”,还有保险柜里这笨拙的模型、被拒绝的股权、刻着昵称的戒指……所有的画面和情感,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瞬间击溃了林晚所有的防线!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她的喉咙。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她握着戒指的手背上,也砸在冰冷的地毯上。
悔恨!铺天盖地的悔恨!像无数只毒虫啃噬着她的心脏!
心痛!为他的笨拙,为他的孤注一掷,为他被自己亲手碾碎的爱意!
还有那迟来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爱意!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那个僵立在阴影里的男人。他脸色惨白,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那双总是盛满冰冷和掌控欲的黑眸,此刻只剩下被彻底剥光后的空洞、狼狈,以及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他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林晚的心,痛得快要裂开。
她不再犹豫。她握着那枚冰冷的戒指,像握着一把开启救赎之门的钥匙,一步一步,带着满身的泪水和孤勇,走向那个被自己伤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沈砚看着她靠近,看着她满脸的泪水,看着她手中那枚象征着他不堪情愫的戒指,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想后退,想逃离这让他无地自容的境地,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林晚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
“沈砚……”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戒指紧紧握在掌心,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捂热。
“你的‘小太阳’……”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灼烫得惊人。
“回来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蕴含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沈砚死寂的心湖上!
他空洞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冰封的、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灵魂深处,被这带着滚烫泪水的三个字,狠狠撬动了一丝裂缝!
林晚看着他那瞬间的震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给他任何逃避和思考的时间!在他还沉浸在巨大冲击的茫然中时,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拥抱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一把抓住了他冰冷僵硬的手腕!
在他惊愕抬眸的瞬间,林晚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猛地一拽!同时,她另一只手迅速无比地探向他腰后!
“咔哒!”
一声轻响。
沈砚只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一副冰冷、闪着金属寒光的手铐,一端牢牢锁在了他的左腕上!而另一端……
林晚在他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荒谬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清脆利落地,拷在了自己的右腕上!
“你!” 沈砚彻底懵了,看着手腕上相连的冰冷金属,再看看眼前女人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燃烧的、近乎偏执的火焰,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攫住了他。
林晚抬起两人被铐在一起的手,在沈砚震惊的注视下,将自己紧握着戒指的手,连同那枚刻着“My Sunshine”的戒指,一起,紧紧地、不容拒绝地,按在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那个靠近心脏的位置。
戒指冰冷的棱角硌着彼此的肌肤。
她的掌心紧贴着他的心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失序的、狂乱的跳动。
她的目光,带着泪光,带着悔恨,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执拗,直直地刺入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底。
“沈砚,”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戒指,我收下了。”
她微微扬起下巴,泪水滑过她倔强的唇角,映着昏黄的灯光,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与疯狂。
“人,我也锁住了。”
“这一次,你跑一次试试看?”
冰冷的手铐,紧贴的掌心,心脏处戒指的棱角,还有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占有欲和孤勇……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最猛烈的炸弹,在沈砚被冲击得一片混乱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看着她,第一次,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冰封的面具碎裂成齑粉,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震撼和茫然。手腕上的金属冰冷刺骨,胸膛上她的手和戒指却滚烫如火,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林晚,这个他恨之入骨又……无法摆脱的女人,她到底……想要什么?
追夫的火葬场,终于燃起了第一簇真正的、足以焚尽一切隔阂与误会的烈焰。而猎物与猎手的身份,在这一刻,彻底打败。
5 偏执霸总追夫火葬场:重生后我拿命宠你(结局篇)
冰冷的手铐金属硌着彼此的腕骨,沈砚胸膛上那枚刻着“My Sunshine”的戒指,透过薄薄的衬衫衣料,传递着林晚掌心的滚烫和她孤注一掷的决心。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
沈砚垂眸,看着手腕上相连的冰冷镣铐,再看看林晚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燃烧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火焰。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打败掌控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但更深处,那被林晚用血淋淋的真相和滚烫泪水撬开的一丝裂缝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涌动,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希冀。
“林晚……”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帝王,更像一个在情感废墟里迷失的旅人。
林晚仰着头,泪水无声滑落,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要你信我!信我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信我看到了你为我做的一切,看到了那场火!信我……再也不会把你推开!”
她的另一只没有被铐住的手,颤抖着抚上他冰冷的脸颊,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
“沈砚,我欠你两辈子。” 她的声音哽咽破碎,却字字清晰,“上辈子欠你一条命,欠你一场圆满。这辈子,我把自己赔给你,用我的命,我的所有,来还!”
“用命?” 沈砚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惊悸,有痛楚,更有一丝被这极致誓言点燃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林晚猛地点头,泪水飞溅,“沈砚,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在火里抱着‘我’?”
这个问题,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刺入沈砚灵魂最深处那个被前世烙印的角落!那个他毫无记忆,却因林晚的话而剧烈共鸣的绝望画面再次浮现——烈火、骨灰盒、平静赴死的决绝……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答惑瞬间攫住了他!
“会。” 这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宿命感。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仿佛被这个答案惊到。
林晚的泪水汹涌而出,带着巨大的心酸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感受着那失序的心跳。
“这就够了……” 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这就够了,沈砚。只要你还愿意,我就不会让你再一个人面对任何东西,火也好,冰也好,我们一起。”
沈砚的身体僵硬如铁,感受着怀中温热的、颤抖的、带着泪水的重量。那冰冷的、象征着禁锢的手铐此刻却像一个滚烫的烙印,将他们紧紧相连。他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想要抬起推开她,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着。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下颌线绷紧,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许久,久到林晚几乎以为他要再次推开她时,她才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极其细微地、极其缓慢地……放松了一丝丝。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无尽疲惫和茫然的叹息,轻轻拂过她的发顶。
他没有回抱她。
但,他也没有推开她。
这对沈砚而言,已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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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一章:燎原之火
手铐最终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被林晚用一根藏在发髻里的特制发卡打开(前世被关怕了养成的习惯)。沈砚没有问钥匙在哪里,林晚也没有解释。那冰冷的金属被随意丢弃在书桌一角,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书房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沈砚坐在皮椅里,重新点燃了一支雪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依旧冷硬却不再全然排斥的侧脸。林晚则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书桌对面的沙发,目光灼灼地落在那敞开的保险柜上。
“股权协议,签了。” 林晚拿起那份前世被她当垃圾推开的文件,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沈砚夹着雪茄的手指一顿,烟雾后,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凭什么?” 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审视。
“凭它本来就是我该拿的。” 林晚直视着他,“凭它是我‘小太阳’该有的堡垒。沈砚,你给了,我就敢要。这次,我不会再让它掉在地上。”
“小太阳”三个字,像带着魔力,让沈砚的呼吸再次紊乱。他死死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虚伪的痕迹。林晚坦然回视,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无畏。
半晌,沈砚掐灭了雪茄,声音低沉:“星海科技,下季度会遭遇技术泄密和恶意并购,对手是腾跃资本。”
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缩!这正是前世导致沈砚公司破产、间接将他逼入绝境的导火索!他……是在试探她?还是……某种隐秘的求助?
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一个属于林氏女王的、运筹帷幄的笑容:“腾跃的王董?他那个宝贝儿子在拉斯维加斯欠下的三千万美金赌债,以及他挪用的那笔准备用来狙击星海的‘养老基金’……够不够让他提前退休?”
沈砚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毫不掩饰的震惊!腾跃王董儿子堵伯和挪用资金的事情,他动用极其隐秘的渠道才刚查到蛛丝马迹!林晚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你……” 他看着林晚,眼神复杂难辨,有惊疑,有忌惮,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震撼。
“我说了,我回来了。” 林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带着强大的自信和一丝狡黠,“沈砚,你只管签了它,把星海给我。至于腾跃……三天之内,我让他们跪着求你高抬贵手。”
她的语气狂妄至极,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沈砚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斗志和那份睥睨一切的气势,心脏深处某个冰封的角落,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他沉默着,拿起桌上的钢笔。笔尖悬在签名处,停顿了几秒。最终,他垂下眼睫,在那份承载着太多屈辱和期待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沈砚。
笔迹苍劲有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
林晚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接过文件,指尖拂过那新鲜墨迹的名字,感觉像是接过了他交付的半颗心脏。
“等着。” 她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沈砚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份签好的协议上。书房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和泪水的咸涩气息。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掌的温度和那枚戒指冰冷的棱角。
三天后。
一场足以撼动本市资本圈的地震爆发。
先是腾跃资本少东家豪赌欠下巨债、在拉斯维加斯被黑帮扣留的求救视频被匿名曝光,引爆网络。紧接着,腾跃董事长王董挪用巨额“养老基金”进行非法资本操作的铁证,如同精准的导弹,被匿名发送至证监会、各大媒体以及所有主要投资人邮箱。
腾跃股价断崖式暴跌,银行催债电话被打爆,合作伙伴纷纷解约。一夜之间,庞大的腾跃资本风雨飘摇,濒临崩溃。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沈砚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林晚将一份详细的报告推到沈砚面前,上面清晰列出了她如何利用重生信息差,精准找到关键人证物证,并利用林氏和沈氏交叉持股的影响力,在资本市场给予腾跃致命一击的全过程。
“怎么样,沈总?” 林晚挑眉,笑容明媚又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这份‘投名状’,够不够资格做星海的掌舵人?”
沈砚翻看着报告,每一页都精准、狠辣、高效,展现出令人心惊的商业手腕和情报能力。这绝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只会用激烈反抗来表达不满的林晚能做到的。
他放下报告,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晚脸上,复杂难辨。许久,他低沉开口:“为什么帮我?” 帮她解决腾跃,等于帮她扫清了接手星海的最大外部障碍。
林晚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走到他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自信的轮廓。
“帮你?” 她转过身,背对着光,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和淡淡的哀伤,“沈砚,我是在帮‘我们’。腾跃倒下,你最大的威胁解除,星海在我手里只会更强大,成为我们共同的堡垒,而不是你单方面牺牲的祭品。”
她走回他面前,微微俯身,双手撑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目光与他平视,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牺牲和成全。”
“我要的,是和你并肩。”
“我要让你知道,你的‘小太阳’,有足够的光和热,不仅能照亮自己,也能……温暖你。”
沈砚的心脏,因她的话语而剧烈地震颤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坚定和温柔,看着她用雷霆手段为他扫清障碍后,却又将这份力量归结于“我们”……
冰封的心墙,在这强大的、带着温度的攻势下,终于发出了清晰的、裂帛般的声响。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她灼人的视线,声音有些干涩:“……‘晚星号’,停在翡翠湾三号码头。”
这是邀请。
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敞开他曾经精心准备却被她狠狠践踏过的世界。
林晚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比星辰更璀璨的光芒。她笑了,如同冰雪初融后第一缕破云的阳光。
“好。等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就去验收我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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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二章:弥补错过的星辰
翡翠湾的夜,静谧而深邃。海风带着特有的咸腥,吹拂着“晚星号”洁白的船身。
林晚拒绝了所有船员和服务人员,偌大的游艇,只有她和沈砚两人。
沈砚换下了平日的西装革履,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休闲裤,站在船头甲板上,身形挺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终究不习惯这种……刻意的浪漫。
林晚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她换上了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裙,长发被海风吹拂,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眼底却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敬‘晚星’。” 她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沈砚的杯子,“也敬……终于没有错过的星辰。”
沈砚握着冰凉的杯壁,目光落在远处海天相接的墨色地平线上,没有回应她的祝酒词,只是沉默地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前世的暴雨、等待、高烧和那份被践踏的心意,如同幽灵般缠绕着他。
林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和疏离。她放下酒杯,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同一片夜空。
“沈砚,” 她的声音很轻,被海风吹得有些飘忽,“去年夏天那场雨……很大吧?”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后来……其实去过翡翠湾。” 林晚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在你发烧昏迷被送走后的第三天。码头一片狼藉,‘晚星号’孤零零地停着,船身上还有被暴雨和风浪拍打留下的痕迹……我站在你等我的地方,看着那艘船……”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沈砚紧绷的侧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
“我当时……心里其实有点难受。不是因为你,是……为那艘船。它那么漂亮,却好像被主人遗忘了,孤零零的。” 这是她前世的真实感受,只是那时她将这份莫名的难受归结于对沈砚的厌恶迁怒到了船上。
沈砚猛地转过头,黑眸在夜色中锐利地锁住她,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和……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波动。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苦涩一笑:“很可笑是不是?我践踏了你的心意,却为你的‘礼物’感到难过。沈砚,我是不是……其实一直都很蠢?蠢到分不清什么是禁锢,什么是……笨拙的守护?”
她的坦诚和自我剖析,像一把钥匙,轻轻旋开了沈砚心上的一把锈锁。他喉结滚动,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都过去了。”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刻意的冷淡,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过不去。” 林晚斩钉截铁地反驳,她忽然伸出手,不是去触碰他,而是指向船头甲板中央那片空旷的区域,“沈砚,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就站在这里等我?手里拿着那个蓝色的盒子?”
沈砚的呼吸骤然一窒!那个被他视为耻辱的夜晚,被她如此清晰地、带着画面感地指出来,让他感到一种被再次扒开的羞耻和痛楚。他猛地别开脸,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林晚却固执地走到他刚才指的位置,转过身,面向着码头入口的方向。她微微扬起头,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雨很大……风也很大……” 她轻声描述着,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沉浸感,“衣服湿透了,很冷……电话一直打不通……心里是不是……又气又急,还有一点点……害怕?害怕我真的……永远都不会来了?”
沈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描述的,分毫不差!那冰冷的雨水,呼啸的海风,一次次拨打电话的绝望,还有那深埋心底、不愿承认的、害怕被彻底抛弃的恐惧……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够了!” 他低吼出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狼狈和暴怒,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向甲板!猩红的酒液和碎裂的玻璃在月光下飞溅!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林晚被惊得睁开眼,却没有丝毫畏惧。她看着沈砚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微微发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心中充满了酸涩的疼惜。
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他,无视脚边飞溅的玻璃碎片。
“不够,沈砚。” 她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执拗,“远远不够。你等了我一夜,淋了一夜的雨,发了一场差点要命的高烧。而我……却只为你那艘船难过了几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今晚,我还给你。”
在沈砚惊愕的目光中,林晚猛地抬手,用力扯开了自己白色长裙一侧的肩带!
“你做什么?!” 沈砚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林晚动作极快,在肩带滑落的瞬间,她抓起旁边冰桶里冰镇香槟的冰块,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按在了自己裸露的肩膀和锁骨上!
“呃!” 刺骨的冰冷瞬间侵袭肌肤,激得她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林晚!你疯了!” 沈砚目眦欲裂,猛地抓住她握着冰块的手腕,巨大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看着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和肩膀上迅速泛起的红痕,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席卷了他!她到底要干什么?!
“放手!” 林晚忍着刺骨的寒意和手腕的剧痛,倔强地与他抗衡,另一只手甚至想去抓更多的冰块,“这就是你当时的冷!我感受一下怎么了?!这才刚开始!”
“你!” 沈砚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她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她肩膀上那片刺目的红痕,看着她眼中那近乎自虐的决绝……所有的愤怒、冰冷、疏离,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情绪彻底击碎!
他猛地用力,狠狠甩开她握着冰块的手!冰块“啪嗒”一声掉在甲板上。同时,他另一只手用力一扯,将她滑落的肩带猛地拉回原位,动作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下一秒,在两人都措手不及的瞬间——
轰隆!
一声闷雷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顷刻间,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将两人浇了个透心凉!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竟与前世那个夜晚如此相似!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林晚的长发和单薄的裙子,寒意刺骨。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就在这一瞬间——
一个高大灼热的身影猛地将她整个笼罩!
沈砚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死死地、密不透风地按进了自己怀里!他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紧紧箍住她冰冷的身体,宽厚的胸膛将她完全护住,用自己的背脊迎向那倾盆而下的冰冷雨幕!
林晚的脸颊被迫埋在他剧烈起伏的、同样被雨水打湿的胸膛上。隔着湿透的衣料,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狂野的、失序的跳动声,如同擂鼓!那声音里,充满了后怕、惊怒,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慌!
“你满意了?!” 沈砚的咆哮声在她头顶炸开,带着雨水也浇不灭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林晚!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看着我为你发疯很好玩吗?!”
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剧烈颤抖着,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能分开。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下颌,滴落在林晚的脸上,和他的怒吼混合在一起。林晚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却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心安。
她在他怀里艰难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遮不住她眼中璀璨的光芒。她看着沈砚被雨水冲刷的、写满暴怒和恐慌的俊脸,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在雨水中显得异常狼狈,却又无比灿烂。
“沈砚……” 她大声喊着,声音穿透雨幕,“你现在……还冷吗?”
沈砚狂怒的咆哮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怀里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一样的女人。她肩膀上的红痕在湿透的白裙下若隐若现,提醒着他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冷?
被冰冷的雨水浇透,他本该很冷。
可是,怀里抱着她温软的身体,感受着她真实的呼吸和心跳,听着她带着笑意的问话……一股灼热的暖流,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从他冰封已久的心脏深处,汹涌澎湃地奔涌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所有的愤怒、恐慌、冰冷、疏离,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复杂难辨的情绪——后怕、愤怒、无奈、心疼……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疲惫和……认命的叹息。
他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狠狠吻住了她带着雨水凉意的唇!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充满了惩罚的意味,带着雨水咸涩的味道和他满腔无处发泄的复杂情绪。他啃咬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关,攻城掠地,带着一种要将她彻底吞噬、融入骨血的疯狂!
林晚被动地承受着,没有反抗,反而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他湿透的腰身,踮起脚尖,笨拙而热烈地回应着。雨水顺着两人紧贴的脸颊滑落,分不清彼此。
在这个前世错过的、风雨飘摇的翡翠湾,在象征着沈砚笨拙爱意的“晚星号”上,在冰冷刺骨的暴雨中,一个迟到两世的吻,带着绝望后的重生、误解后的顿悟、伤害后的救赎,终于点燃了燎原的星火。
沈砚紧紧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灵魂深处那最后一块坚冰,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吻中,彻底崩塌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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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三章:冰融与晨光
山顶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吹散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天际线处,一抹极其微弱的鱼肚白正悄然晕染开来。
林晚裹着厚厚的羊毛毯,靠在引擎盖还带着余温的越野车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方。她的身边,站着同样裹着毯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不再冰冷的沈砚。
这是他的生日。前世,她故意关机,让他在山顶冻到高烧。今生,她强行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一路疾驰,赶在日出之前,来到了这座他曾独自等待的山巅。
“冷吗?” 林晚侧过头,看着沈砚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鼻尖,轻声问。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砚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望着远方渐亮的天际,沉默不语。重生以来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回放。她的转变,她的疯狂,她的眼泪,她的吻……还有那个保险柜里被他深藏的、刻着“My Sunshine”的手表。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从随身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表盒。盒子的款式,与那枚戒指盒如出一辙。
沈砚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瞳孔微缩。
林晚打开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男士腕表——铂金表壳,深蓝色星空表盘,在熹微的晨光中流转着神秘而静谧的光华。表盘上点缀着细碎的钻石,如同真正的星辰。和她前世在保险柜里看到的那块,一模一样。不,甚至更精致。
“生日快乐,沈砚。” 林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郑重的温柔。她拿起手表,托在掌心,递到他面前。表盘的背面朝着他,上面清晰地刻着三个华丽的花体英文字母:**My S**。
沈砚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三个字母上。My S…… My Sunshine…… 他的“小太阳”……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酸胀得厉害。前世精心准备却未能送出的礼物,今生被她以这种方式,重新捧到了他的面前。这份迟来的、带着沉重记忆和弥补心意的礼物,比任何珍宝都更让他心潮翻涌。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手表。冰凉的金属触感,却仿佛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我帮你戴上?” 林晚看着他,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沈砚没有回答。他沉默地解开自己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动作有些僵硬。然后,他将那块星空腕表递回给林晚。
林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屏住呼吸,接过手表,动作轻柔而珍重地握住沈砚的手腕。他的手腕强劲有力,皮肤温热。她低着头,无比认真地调整着表带,指尖偶尔擦过他腕部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
咔哒。
表扣合上。
深蓝色的星空表盘,完美地贴合在沈砚冷白的腕间。晨光熹微,钻石星辰闪烁着微光。
林晚抬起头,笑容如同此刻正奋力突破云层的朝阳,温暖而耀眼。她拉过沈砚戴着新手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两人的手一起举到眼前。
“看,” 她的声音带着雀跃,“你的光,一直都在。”
沈砚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腕间那片属于他的、被她重新点亮的“星空”。又抬起头,看向天际——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终于刺破云层,如同一柄燃烧的利剑,瞬间将整个天穹点燃!万丈光芒倾泻而下,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黑暗,将连绵的山峦和两人相偎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金边。
晨光映在林晚仰起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或许是晨露,或许是别的什么),折射着七彩的光芒。她的眼中,盛满了整个初升的太阳,明亮、温暖、充满希望。
就在这一刻,沈砚冰封的心湖,终于被这万丈晨光和身边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暖意,彻底融化。
他反手,更紧地握住了林晚的手。不再是冰冷的禁锢,而是带着温度的、无声的回应。他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原谅”。他只是看着她,看着晨光中她明媚的笑脸,看着那块象征着他心底最柔软秘密的手表,低沉而清晰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唤出了那个在他心底盘旋了两世、却从未有机会宣之于口的名字:
“……小太阳。”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生涩的沙哑,却如同最温柔的羽毛,轻轻拂过林晚的心尖。
林晚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的泪,是喜悦的、尘埃落定的、失而复得的狂喜之泪!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将滚烫的泪水埋进他带着阳光味道的胸膛。
“嗯!” 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响亮,“我在!沈砚,我在这里!以后每一天的日出,我都陪你看!”
沈砚僵硬了一瞬,最终缓缓抬起手臂,带着一种生疏的、试探的温柔,轻轻地、轻轻地环抱住了怀中这轮失而复得的、温暖他整个世界的太阳。
山巅之上,晨光万丈。相拥的身影,在金色的光晕中融为一体。前世的错过与冰冷,终于在今生的弥补与温暖中,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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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四章:火葬场尽头是家园
沈氏集团年会,冠盖云集,衣香鬓影。
沈砚作为集团掌舵人,自然是全场焦点。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依旧,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眼底深处那常年不化的寒冰似乎消融了许多,多了一丝内敛的沉稳和不易察觉的温和。
此刻,他正被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簇拥着交谈。一位身材火辣、穿着性感深V红裙的女伴(某家急于攀附沈氏的小公司千金,被其父硬塞过来),正试图将丰满的上围贴近沈砚的手臂,声音娇嗲:“沈总,关于那个城东的项目,我爸爸真的很希望能和您深入交流一下呢……”
沈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他讨厌这种刻意的亲近,更讨厌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
“项目的事,请联系王副总。” 他的声音冷淡疏离,带着惯有的上位者威压。
那女伴脸上笑容一僵,还不死心,刚想再凑近些——
“抱歉,借过。”
一个清冷悦耳、带着不容置疑气势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林晚一身酒红色丝绒抹胸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乌发红唇,肌肤胜雪。她踩着细高跟鞋,如同巡视领地的女王,径直穿过人群,气场全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走到沈砚身边,在众人或惊讶或看好戏的目光中,看都没看那个红裙女伴一眼,只是伸出戴着同色系丝绒长手套的手,轻轻搭在了沈砚的手臂上。
“这位小姐,” 林晚这才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红裙女伴瞬间变得难看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优雅却冰冷的弧度,“你挡住我的位置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那红裙女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周围人隐含嘲讽的目光和林晚强大的气场压迫下,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林晚自然地挽住沈砚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姿态亲昵而强势。然后,她抬起眼眸,扫视了一圈周围或惊讶或探究的宾客,红唇轻启,声音通过无形的气场传遍这一隅:
“自我介绍一下,林晚。”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臂弯中沈砚线条冷硬的侧脸上,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无与伦比的自信和温柔,“他身边的位置,永远姓林。”
话音落下,全场有瞬间的寂静。
“永远姓林”!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的宣告,这是对整个圈子的宣告——沈砚身边的位置,是林晚的领地,不容任何人觊觎!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垂眸,看着林晚挽着自己手臂的手,再看看她脸上那明媚张扬、带着强大占有欲的笑容。一股奇异的暖流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悄然滑过心田。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反驳。甚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那只空闲的、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地抬起,轻轻覆在了林晚挽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上。
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的回应。
林晚感受到手背上他掌心传来的温热,眼底的笑意更深,如同盛满了璀璨的星光。
那红裙女伴彻底灰溜溜地退走了。周围的人精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对林晚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知。这位林大小姐,看来是真的把沈家这座冰山给融化了,而且是以如此强势的姿态!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宴会厅角落,一个侍者打扮的男人,眼神阴鸷,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林晚和沈砚身上时,猛地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如同离弦之箭,直直朝着沈砚的后心刺去!目标精准狠辣!
“沈砚小心!” 有人眼尖看到了,失声惊呼!
沈砚也瞬间察觉到了背后的劲风和杀意!他眼神一厉,身体肌肉瞬间绷紧,正要做出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温软的身体带着决绝的力道,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是林晚!
她几乎是在看到寒光的瞬间,凭借着前世在危险边缘磨砺出的敏锐直觉和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沈砚和那把夺命的匕首之间!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血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砚只感觉到怀里的人猛地一震,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礼服!他低下头,看到的,是林晚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她因为剧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她甚至还努力地朝他扯出了一个安抚的、虚弱的笑容。
“晚晚——!!!”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咆哮,从沈砚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惧、暴怒和绝望,让整个宴会厅都为之颤抖!
他猛地抱紧怀中软倒的身体,一手死死按住她背后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眼神瞬间变得赤红!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失去理智的凶兽!
“叫救护车!封锁所有出口!抓住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沈砚的怒吼如同雷霆,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他抱着林晚,再也不看任何人,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即将碎裂的珍宝,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朝着大门狂奔而去!所过之处,人群惊骇地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城府……在林晚倒下的瞬间,彻底崩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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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晚趴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背后的伤口经过紧急手术,已经缝合包扎好,麻药的效果还未完全褪去,她昏昏沉沉地睡着。
沈砚坐在病床边,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身上的礼服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属于林晚的血迹,显得异常狼狈。他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晚苍白的侧脸,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从她倒下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滴水未进。
病床上的林晚,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有些模糊,背后的剧痛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呃……”
一声细微的痛哼,如同惊雷在沈砚耳边炸响!
“晚晚!”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双手颤抖着捧起她冰凉的脸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医生!医生呢!”
看着他布满血丝、写满惊恐和憔悴的脸,看着他身上刺目的血迹,林晚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努力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气若游丝:“……别喊……吵……”
沈砚立刻噤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她的手背上。
林晚怔住了。沈砚……哭了?这个前世抱着她骨灰盒都能平静赴死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她受伤而……哭了?
巨大的心疼瞬间淹没了伤口的疼痛。她费力地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抚上他布满胡茬、憔悴不堪的脸颊,指尖拂去他滚烫的泪水。
“别哭……”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我没事……死不了……上辈子……车祸那么疼……都挺过来了……这次……算……咳咳……” 麻药过后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别说话!别说话!” 沈砚惊慌失措,连忙帮她顺气,动作笨拙却无比轻柔。听到她提起“上辈子”、“车祸”,他眼中的痛苦和恐惧更深,一种源自灵魂的、无法言喻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手背,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
“晚晚……”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沉的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让你……”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是我……是我太偏执……太混蛋……用错了方式……” 他抬起头,赤红的眼中满是痛苦和自厌,“我不该……不该把你当成我的所有物……不该用那些自以为是的安排……把你越推越远……让你那么恨我……那么想逃离我……”
他紧紧地、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是我错了……晚晚……”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我改……我都改……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改……别离开我……求你……别像上辈子那样……丢下我一个人……”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剖析过自己,从未如此卑微地祈求过什么。前世她死后那无尽的冰冷和绝望,今生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冰冷外壳,露出了里面那个伤痕累累、害怕被再次抛弃的灵魂。
林晚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看着眼前这个卸下所有伪装、脆弱得像个孩子的男人,听着他迟来的忏悔,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酸楚和同样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指尖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傻瓜……” 她声音虚弱,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谁要……离开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回来……”
她吸了口气,忍着疼痛,眼神变得认真而清澈:“沈砚……你听好……上辈子……我死了以后……灵魂……飘回去了……”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缩!
“……我看到了……” 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撞入他的心湖,“……看到了火……看到了你……抱着那个小盒子……往里走……”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都停滞了!那被他视为最深秘密、最不堪回首的梦境……竟然是真的?!
“……还听到你说……” 林晚的泪水涌得更凶,“……‘晚晚,别怕孤单,我来陪你’……”
轰——!
沈砚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灵魂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轰然炸开!那些模糊的、让他心悸的梦境碎片瞬间变得清晰无比!烈火、骨灰盒、平静赴死的决心……原来……那不是梦?!
巨大的冲击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也看到了……” 林晚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病房角落她的随身包,“……那个保险柜……那个刻着‘My Sunshine’的戒指……”
沈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再次袭来!
“……所以……” 林晚看着他惨白的脸,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怜惜,“……没有什么恨不恨……只有……我太蠢……蠢到……看不见你的好……蠢到……把你笨得要死的爱……当成了枷锁……”
她顿了顿,积蓄着力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沈砚……我不走了……”
“这辈子……下辈子……我都赖定你了……”
“你甩不掉我的……‘小太阳’……会一直……一直……暖着你……”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林晚似乎耗尽了力气,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和坚定。
沈砚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为他挡刀、为他落泪、为他揭开前世灵魂烙印、告诉他“赖定他”的女人。她的话语,如同最温暖的洪流,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名为“不安”的堤坝。
冰封的心湖彻底决堤,汹涌的爱意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俯下身,不顾一切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吻住了她苍白的、带着泪水的唇!
这个吻,不再带着惩罚和狂暴,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温柔、感激、忏悔和……深沉的爱恋。他小心翼翼地、珍重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仿佛在亲吻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泪水,从两人紧贴的眼角滑落,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却比任何蜜糖都更甜。
许久,沈砚才微微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好。” 他低声应道,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承诺,“暖我一辈子,林晚。这是你欠我的,也是……我求之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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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终章:余生为证
一年后。沈氏集团与林氏集团联合举办的“星海科技”上市暨慈善晚宴,盛况空前,冠盖云集。这不仅是一场资本的盛宴,更是新晋科技巨头与两大商业巨擘强强联手的象征。
作为“星海科技”的掌舵人,林晚无疑是今晚最耀眼的星辰。她身着一袭星空蓝的曳地长裙,裙摆上点缀着细碎的钻石,行走间如同将银河披在了身上。她的长发优雅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明艳动人的脸庞,自信从容,气场全开。挽着她手臂的,是一身笔挺黑色礼服、俊美无俦却不再冰冷、眉宇间带着温和沉稳的沈砚。
两人相携步入会场,瞬间成为全场焦点。掌声雷动,镁光灯疯狂闪烁。
“沈总和林总真是天作之合!”
“星海在林总手里简直是如虎添翼!”
“听说沈总为了支持林总,把核心资源都倾斜过去了……”
“这哪是联姻,这是灵魂伴侣啊!”
赞誉声不绝于耳。林晚微笑着向众人颔首致意,沈砚则安静地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温柔。他手腕上那块深蓝色的星空腕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晚宴进行到高潮,主持人激动地宣布:“接下来,有请我们‘星海科技’的创始人、董事长兼CEO——林晚女士,上台致辞并接受‘年度杰出商业领袖’奖项!”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
林晚优雅地松开沈砚的手臂,在万众瞩目下,步履从容地走上璀璨的舞台。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让她如同置身星海中央。她接过沉甸甸的水晶奖杯,发表了简短有力、充满智慧和魄力的获奖感言,引得台下阵阵掌声。
致辞结束,主持人正要宣布晚宴继续。
林晚却微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她拿着话筒,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带着温柔笑意地,落在了台下那个静静伫立、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男人身上。
“沈先生,” 她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全场,带着一丝俏皮和不容置疑的强势,“能请你……到台上来一下吗?”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沈砚。
沈砚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纵容的弧度。他没有丝毫犹豫,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迈开长腿,从容不迫地走上了舞台,站到了林晚身边。
聚光灯下,两人并肩而立,光芒万丈。
林晚将手中的奖杯递给旁边的礼仪小姐,然后,在沈砚温柔带笑的注视下,在台下所有人惊愕屏息的注视下——
她微微屈膝,做出了一个让全场瞬间死寂的动作!
单膝,跪地!
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跪倒在她的神明面前。
巨大的抽气声在会场各处响起!所有人都惊呆了!林晚……她竟然?!
沈砚的瞳孔也猛地一缩!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看到这一幕,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悸动还是瞬间攫住了他!
林晚抬起头,仰视着沈砚,眼中闪烁着比星辰更璀璨的光芒,带着两世为人的坚定和深情。她缓缓地从礼服的暗袋里,取出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戒指盒。
盒子打开。
一枚设计极其独特的铂金戒指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戒指的造型并非传统圆环,而是如同两股相互缠绕、最终融合为一体的星河,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最引人注目的是戒指中央,镶嵌着一颗被切割成完美星芒形状的、深邃如海的蓝宝石,宝石中心,似乎包裹着一抹极其温润、若有似无的白色光晕——那是林晚母亲遗留玉佩最核心的一小块碎片,被顶级匠人完美镶嵌其中。星芒蓝宝石周围,细密地镶嵌着碎钻,如同众星拱月。
这枚戒指,既象征着“星海科技”的诞生,也承载着林晚母亲的祝福,更寓意着两股命运之流的最终交汇与永恒。
林晚拿起戒指,举到沈砚面前,声音清晰、有力,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响彻整个宴会厅:
“沈砚。”
“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孤注一掷。”
“上辈子,你抱着‘我’的骨灰跳进火里。”
“这辈子,我把自己赔给你,挡在你前面。”
“两辈子,我们都太苦了,也……太笨了。”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
“所以,沈先生……”
“嫁给我?”
“或者……”
她的唇角扬起明媚灿烂、带着一丝霸道的笑意,眼神灼灼:
“你娶我?”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紧接着,是足以掀翻屋顶的、震耳欲聋的惊呼、尖叫和掌声!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反转、女王求婚的戏码彻底点燃了!
镁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要淹没整个舞台!
沈砚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举着戒指、眼神明亮如星辰的林晚。前世烈火焚身的冰冷,今生风雨相拥的温暖,她挡刀时苍白的脸,她喊他“小太阳”时的泪光……所有的画面和情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巨大的幸福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最温暖的洪流,瞬间将他淹没。他的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顺着他冷硬却不再冰冷的俊美脸颊滚落。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没有言语。
一个动作,便是他跨越两世、历经烈火与冰霜后,最深沉、最无言的承诺。
林晚眼中瞬间迸发出比钻石更璀璨的光芒!她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珍重万分地,将那枚独一无二的“星海·归途”戒指,缓缓地、套进了沈砚左手的无名指!
戒指完美契合。
冰凉的金属触感,却带着彼此生命的温度。
在戒指套牢的瞬间,沈砚猛地俯下身,一把将还跪在地上的林晚紧紧抱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他的吻,带着滚烫的泪水和无尽的深情,重重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睛,最终印上她的唇!
台下,掌声、欢呼声、祝福声如同海啸般爆发!闪光灯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海!
在这片由他们共同创造的璀璨星海之下,在经历了前世错过的冰冷、误解的伤害、烈火的绝望之后,在走过了今生弥补的温暖、救赎的荆棘、火葬场的炙烤之后——
他们终于紧紧相拥,用一枚刻着归途的戒指,为这场跨越生死、打败命运的爱情,画上了最圆满、最温暖的句点。
余生漫漫,星途为证。他们的故事,终于不再有遗憾,只有携手共度的、温暖而璀璨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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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尾声:小太阳与归途星
除夕夜,沈家老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不断升腾、绚烂绽放的除夕烟花,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温暖的灯光下,巨大的圆桌旁围坐着沈砚、林晚,以及他们刚满一岁、粉雕玉琢的女儿——沈星晚(小名晚星)。
小家伙穿着红色的喜庆小棉袄,被林晚抱在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桌上丰盛的年夜饭,小嘴咿咿呀呀地叫着。
沈砚坐在林晚旁边,正细心地用筷子夹起一块剔好刺的鱼肉,小心翼翼地喂到女儿嘴边。他冷峻的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动作笨拙却无比耐心。
“晚星乖,张嘴,爸爸喂鱼鱼。”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为人父的宠溺。
小晚星张开粉嫩的小嘴,啊呜一口咬住鱼肉,满足地眯起了大眼睛,小手胡乱地挥舞着。
林晚看着这一幕,眼底漾满了温柔的笑意。她伸出手,轻轻拂去女儿嘴角的一点油渍。
沈砚喂完女儿,放下筷子,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林晚身上。暖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她脸上,褪去了商场的凌厉,只剩下温婉和满足。她正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女儿,侧脸线条温柔得不可思议。
一种巨大的、满溢的幸福感,如同温热的泉水,包裹着沈砚的心脏。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轻轻拂过林晚耳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稀世珍宝。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无名指上。那里,戴着一枚与他手上“星海·归途”同系列的铂金戒指,造型同样如缠绕的星河,中央镶嵌着璀璨的钻石,象征着永恒的星光。这是他后来为她定制的,内圈同样刻着“My Redemption”(我的救赎)。
看着戒指,沈砚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微微倾身,靠近林晚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缱绻的嗓音,轻轻唤道:
“……小太阳。”
这个跨越两世、承载了太多血泪与救赎的昵称,此刻在他口中吐出,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珍视。
林晚逗弄女儿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撞进沈砚深邃含笑的眼眸里。暖光映照下,她的眼中光华流转,如同盛满了世间最璀璨的星河。她唇角扬起,绽放出一个温暖而明媚的笑容,轻轻地、无比自然地回应:
“嗯,专属你的。”
窗外的烟花在这一刻升腾到最高空,轰然炸开,绽放出最盛大、最绚烂的光芒,将整个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窗内相视而笑、紧紧依偎的一家三口。
烟花的光影在他们幸福的脸上明明灭灭。
那枚被林晚贴身珍藏、母亲遗留的古朴玉佩,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颈间的项链里。在窗外最盛大的那朵烟花绽放的瞬间,玉佩中心那抹温润的白色光晕,似乎极其微弱地、呼应般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归于温润的平静,仿佛完成了最后的守护使命。
而在沈家书房最深处的抽屉里,一本封面空白的厚重日记本,被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静静锁着。日记的最后一页,停留在林晚前世车祸的那一天。那页纸上,只有一句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笔迹却力透纸背的绝望字句:
“光灭了。此身……何归?”
墨迹早已干涸,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孤寂,却仿佛被窗外此刻的绚烂温暖和屋内的欢声笑语,一点点驱散、融化。
余生很长,晨光温暖。他们的归途,是彼此眼中永不熄灭的星光与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