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月跳崖的那一天,风很大。
山风裹挟着咸腥的海味,像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刮在我的脸上。
我站在悬崖边,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发型一丝不苟,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冷漠与不屑。
这是“剧情”为我设定的标准表情。
我看着她,那个我名义上的妻子,穿着单薄的白裙,像一只要被风吹走的蝴蝶。
她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有两行干涸的泪痕。
“傅辰宴,”她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傅家少夫人的位置,我让给白若雪。你的自由,我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冰冷的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剧情”要求我在此刻保持沉默,用最高傲的姿态,给予她最后一击。
我的脑海里,冷冰冰的机械音正在倒数。
【剧情节点:女主心死跳崖。男主需维持冷漠人设,刺激女主完成最终动作。任务奖励:傅氏集团股价上涨5%。】
我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看着她决绝地转身,纵身一跃。
白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像一朵瞬间凋零的白玫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蔚蓝。
那一刻,世界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不是海浪拍打崖壁的声音,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枷锁碎裂的声音。
【叮——!核心剧情“逼死女主”已完成。】
【警告!警告!未知错误!角色‘傅辰宴’意识发生偏移!正在尝试修正……修正失败!】
【角色意识已觉醒。】
脑海中纷乱的机械音第一次变得惊慌失措,而我,傅辰宴,这个按照剧本行走了二十八年的男人,终于在林清月消失于悬崖下的那一刻——
醒了。
第一章:觉醒与疯狂
“不——!!!”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撕裂了我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冷漠假面。
我疯了一样冲向悬崖边,探身望去,只有翻涌的墨蓝色海水和白色的浪花,哪里还有林清月的身影。
“清月!林清月!”
我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住崖边的岩石,指甲翻卷,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痛在哪里?
在我的心脏。
那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悔恨,疯狂地倒灌进去。
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去?
我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些刻薄到极点的话?
我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叫白若雪的女人,把她逼到绝路?
无数个“为什么”像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烫在我的灵魂上。
fragmented 的记忆碎片,不,应该说是“剧情”,洪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从我第一次见到林清月开始。
商业联姻,我被迫娶了她。
剧本告诉我,我深爱着青梅竹马的白若雪,对这个“不择手段”嫁给我的林清月厌恶至极。
于是,我冷落她。
在新婚之夜,我把她一个人丢在空荡荡的婚房,去了白若雪那里。
在她精心准备了生日晚餐时,我当着她的面,把所有菜都倒进了垃圾桶,因为“白若雪胃不好,闻不得油烟味”。
在白若雪“不小心”摔倒流产,伪造出是林清月推搡的假象时,我毫不犹豫地信了,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给我的“孩子”偿命。
我把她关进地下室,整整三天三夜,只给水喝。
我记得她当时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爱恋、祈求,到后来的失望、麻木,最后,只剩下死寂。
这些“剧情”,在过去的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按照既定的指令,做出最伤人的动作,说出最恶毒的话。
可现在,当我看清这一切时,每一幕都像是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凌迟。
那不是我!
或者说,那不应该是完整的我!
我爱她。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我灵魂深处破土而出,带着血淋淋的真实感,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爱林清月。
不是商业利益,不是家族责任,就是爱。
是在她第一次穿着围裙为我做早餐时,阳光洒在她发梢上的温柔。
是在我生病时,她笨拙地守在我床边,一夜未眠的担忧。
是在无数个我被“剧情”操控着对她冷言冷语后,她躲在角落里悄悄抹眼泪的脆弱。
那些被“剧情”压制在意识最深处的情感,此刻如火山般喷发。
我爱她,却亲手把她推下了悬崖。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笑得像个疯子。
“傅总,您……您没事吧?”
我的助理陈宇和保镖们终于追了上来,看到我这副模样,吓得脸色惨白。
“救她!给我下去救她!!”
我猛地抓住陈宇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咆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动用所有关系,直升机、潜水队,全都给我叫来!快去!”
陈宇被我的样子吓傻了,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拿出电话开始调动资源。
而我的脑海里,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主线剧情。请立刻停止无效搜救,返回公司,准备与白若雪的订婚事宜。】
【重复:请立刻停止……】
“闭嘴!”
我在心里怒吼。
【惩罚机制启动。一级电击。】
一阵剧痛猛地从我大脑深处炸开,像有千万根钢针在同时攒刺我的神经。
我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傅总!”
我挥手推开扶我的保镖,咬着牙,硬生生扛住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继续找!找不到她,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干了!”
我对着电话那头的陈宇吼道,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嘶哑变形。
【惩罚加剧。二级电击。】
更猛烈的剧痛袭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衬衫。
但我死死地盯着那片海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清月,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在我幡然醒悟的这一天。
这太残忍了,对我,也对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片悬崖的。
接下来的七天七夜,我几乎没有合眼。
我将傅氏集团的所有事务全部抛下,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金钱,将那片海域翻了个底朝天。
搜救队、打捞船、最顶尖的潜水专家,甚至连周边国家的海岸警卫队都收到了我的重金悬赏。
傅家大少为了一个“弃妇”发了疯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我的父母打电话来怒斥我胡闹,白若雪梨花带雨地来劝我“节哀”,说林清月已经不在了,她会一直陪着我。
我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恶心。
在“剧情”里,我曾为这张脸神魂颠倒,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纯洁善良的天使。
可现在,我只觉得她虚伪。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白若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辰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是不是林清月那个贱人给你下了什么蛊?”
“我让你滚!”
我猛地掀翻了面前的茶几,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我眼里的疯狂和杀意,显然吓到了她。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哭着跑了出去。
我的世界,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找到林清月。
然而,七天过去,一无所获。
搜救队长最后一次向我报告时,脸上带着疲惫和同情:“傅先生,我们尽力了。这片海域下面洋流复杂,七天了,生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而且,我们连……遗体都没能找到。”
“基本为零”四个字,像四颗钉子,狠狠钉进了我的心脏。
我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而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剧情修正完成。女主‘林清月’已确认死亡。】
【主线任务更新:请宿主在一个月内与女配‘白若雪’完成订婚,整合白家资源,为傅氏集团的扩张铺平道路。】
脑海里的声音冷漠地宣布着结果,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
我死了吗?
不,我没死。
但我感觉自己比死了还难受。
我缓缓抬起手,看着镜子里那个形容枯槁、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傅辰宴吗?
我输了。
我输给了“剧情”。
我以为我的觉醒是新的开始,却没想到,它只是让我品尝更深切痛苦的序幕。
我颓然地倒在沙发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林清月跳下去时,那决绝的眼神。
对不起。
清月,对不起。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第二章:一线生机与新的名字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没有听从“系统”的指令去和白若雪订婚,反而动用雷霆手段,搜集了白家公司偷税漏税、违规操作的证据,一夜之间,让白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白若雪疯了似的来找我,质问我为什么。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告诉她:“这是你们欠她的。”
“系统”的惩罚几乎没断过。
剧烈的头痛、心脏的绞痛,时时刻刻折磨着我。
有好几次,我甚至在会议中途痛到昏厥。
外界传言,傅氏集团的继承人傅辰宴,因为妻子去世,悲伤过度,精神和身体都垮了。
他们说对了,但不完全对。
我是垮了,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无尽的悔恨和与“系统”对抗的痛苦。
我把自己关在我和林清月曾经住过的别墅里。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残留着她的气息。
我开始翻看她的东西。
她的日记本,锁着。
我找来工具,粗暴地撬开。
第一页,写着:“今天,我要嫁给傅辰宴了。我好开心。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他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
第二页:“他没有回来。婚房好大,也好冷。没关系,林清月,你要加油。”
……
日记的字迹,从一开始的娟秀雀跃,到后来的潦草慌乱,再到最后的平静麻木。
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傅辰宴,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我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抱在怀里,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像个疯子一样,每天睡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企图在梦里能见到她。
可我连一个梦都做不到。
“系统”似乎也放弃了强迫我,它只是冷眼旁观着我的自我折磨,偶尔用电击提醒我它的存在。
我瘦了三十多斤,彻底没了人形。
陈宇看不下去了,几乎是跪着求我回公司主持大局。
“傅总,你再这样下去,傅氏就真的要完了!林小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我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抱着她的枕头,呆呆地望着窗外。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在悔恨中腐烂时,一封匿名的邮件,发到了我的私人邮箱。
邮件里没有内容,只有一个附件。
我颤抖着手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依山傍海的南方小镇,阳光明媚。
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正站在一家花店门口,侧着身子,给一盆蓝雪花浇水。
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柔和得像一幅画。
是林清月!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随即又疯狂地沸腾起来!
是她!
绝对是她!
那熟悉的轮廓,那温柔的姿态,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她没死!
她还活着!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眼前一阵发黑。
但我顾不上这些,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像是沙漠里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
“查!给我查这个IP地址!不惜一切代价,查到这个发件人和照片的拍摄地点!”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陈宇吼道。
我的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颤抖。
活过来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地活过来了。
“系统”的警告音再次在脑海中尖锐地响起。
【警告!检测到已死亡角色‘林清月’的生命信号!数据异常!剧情线出现重大BUG!】
【系统正在紧急排查……】
我根本不在乎它说什么BUG,我只知道,我的清月还活着!
这就够了!
三天后,陈宇把调查结果放在了我的面前。
“傅总,查到了。发件人是个旅游博主,这张照片是他在半个月前,去一个叫‘海月镇’的地方采风时偶然拍下的。他说当时觉得这个花店老板娘很有气质,就随手拍了,后来在网上看到您的寻人启事,觉得很像,就试着发了过来。”
“海月镇……”
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心脏跳得飞快。
“是的,一个很偏远的沿海小镇,交通不便,所以很安静。我们的人已经确认了,照片里的花店确实存在,店主叫……”
陈宇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叫什么?!”
我急切地问。
“她叫……苏念。”
苏念?
一个陌生的名字。
为什么?
是她想彻底告别过去吗?
还是……
一个更让我心惊的可能性浮现在脑海里——失忆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我当即决定,要亲自去海月镇。
【警告!宿主即将严重偏离主线!强行脱离主线剧情将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请立刻返回,准备与白氏集团的后续合作!】
“后果?”
我冷笑一声,在心里对那个该死的系统说,“最大的恶果我已经尝过了,那就是失去她。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止我。”
【启动终极惩罚机制。剥夺宿主部分感官。】
话音刚落,我的右耳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嗡鸣,随即,世界的声音像是被抽走了一半,变得遥远而模糊。
我失去了右耳的听力。
剧痛再次袭来,但我只是咬着牙,一手撑着桌子,对陈宇下达指令。
“备车,去机场。现在,立刻,马上。”
我的声音因为耳鸣而显得有些含糊,但我眼中的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清月,等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第三章:重逢与冰墙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飞机、汽车,再换乘轮渡,我终于抵达了海月镇。
这里和我所熟悉的繁华都市完全是两个世界。
青石板路,灰瓦白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海水的咸味,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
我的心,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根据陈宇事先打探好的地址,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花店。
店名叫“念时花开”,很雅致的名字。
店门口摆满了各种盛开的鲜花,阳光下,五彩斑斓,生机勃勃。
我站在街对面,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远远地望着。
然后,我看到了她。
她正坐在店里的摇椅上,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恰好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穿着简单的棉麻衬衫和长裙,头发随意地挽起,有几缕碎发垂在耳边。
她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安宁与恬淡。
没有了傅家少夫人的身份,没有了我带给她的压抑和痛苦,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叫“苏念”的女人。
我的心脏,被这幅画面狠狠地刺痛了。
原来,离开我,她可以过得这么好。
而我的出现,会不会再次打破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平静?
我犹豫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胆怯。
我怕她看到我时,会露出惊恐或者厌恶的表情。
我怕她会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我。
我甚至宁愿她真的失忆了,忘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带给她的伤害。
就在我踌躇不前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提着一个保温桶,笑着走进了花店。
他径直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股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
她抬起头,对他笑了。
那笑容,明媚得像三月的春光,是我在过去三年婚姻里,从未见过的。
他们低声交谈着,他给她夹菜,她小口地吃着,偶尔会嗔怪地看他一眼。
那画面,温馨得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
我的手,在身侧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传来一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是谁?
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理智。
我再也忍不住,迈开脚步,穿过马路,径直走向那家花店。
我推开门的瞬间,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店里的两个人同时朝我看了过来。
林清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那双我日思夜想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礼貌而疏离的困惑。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买花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她不认识我。
她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该高兴的,不是吗?
这正是我来之前所期盼的。
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我贪婪地看着她,想把她的样子刻进骨血里。
她瘦了些,但气色很好,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
“念念,这位是?”
旁边的男人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的身前,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不认识,”她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我,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先生,我……我以前生过一场大病,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您是我们镇上的人吗?”
大病……
她指的是那次跳崖吗?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无数个问题堵在我的胸口,可我一个都问不出口。
我怕吓到她。
“我……我路过。”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看到你的花……很好看。”
“谢谢,”她笑了,眉眼弯弯,“我叫苏念,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位是温医生,温云初。”
温云初。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个叫温云初的男人对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眼神里的审视意味丝毫未减。
他是一个敏锐的人,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寻常。
“苏念……”
我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视线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先生?”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蹙起了眉。
“我叫……傅辰宴。”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看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然而,没有。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就像在听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傅先生,”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您要选什么花?”
那一刻,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她真的把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也好。
忘了也好。
忘了那些伤害,忘了那个混蛋傅辰宴。
“我……”
我的目光扫过店里的花,最后落在那盆蓝雪花上,“就要那个吧。”
就是照片里的那一盆。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抱起来,递给我。
“这盆蓝雪花很好养的,只要阳光充足,水份跟上,就能一直开。”
她耐心地叮嘱着。
我接过花盆,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
而我的,却冰冷得像一块铁。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地抽回了手。
我看到她身后的温云初,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付了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抱着那盆花,狼狈地逃离了花店。
我没有走远,就在街角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我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念时花开”。
我像一个可悲的偷窥者,一天又一天地看着她。
看她清晨开店,傍晚关门。
看她细心地打理那些花草。
看她对着顾客微笑。
也看那个叫温云初的男人,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给她送饭,陪她聊天,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藏不住的爱意。
我查了他的底细。
温云初,海月镇本地人,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本可以在大城市有很好的发展,却选择回到这个小镇,开了一家小诊所。
镇上的人都说,温医生医术好,人也温柔,是所有丈母娘眼里的最佳女婿。
听说,是他在海边救起了昏迷不醒的苏念。
那时候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是温云初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也是他,给了她“苏念”这个名字,和一段新生。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云开月明,初见新生。”
好一个温云初。
他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我呢?
我给了她什么?
无尽的折磨和一次死亡。
我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妄图把她从她的新生里,重新拖回那个地狱?
我没有。
我每天都抱着那盆蓝雪花,坐在窗前,看着她和温云初的互动。
他们那么般配,那么和谐。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柠檬汁里,又酸又涩,痛得无以复加。
“系统”的声音很久没有响起了。
它似乎也默认了我这种“自我放逐”式的惩罚,比任何电击都来得更残忍。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直到我在这无尽的悔恨中烂掉。
直到那天,镇上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第四章:风波与守护
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镇上的人。
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剃着寸头,手臂上隐约可见纹身,流里流气的,和海月镇的宁静格格不入。
他们直接闯进了“念时花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当我赶到花店门口时,正好听到里面传来为首那个黄毛的污言秽语。
“哟,老板娘长得挺水灵啊。这破花店能挣几个钱?跟哥几个走,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请你们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苏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刀,挡在身前。
“报警?哈哈哈哈……”
黄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在这海月镇,我们兄弟就是王法!告诉你,这块地,我们老大看上了,要建度假村。识相的,拿着这点钱赶紧滚蛋!不然……”
黄毛说着,把一沓薄薄的钞票扔在地上,然后伸出咸猪手,就要去摸苏念的脸。
“住手!”
我再也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冲进去,攥住了黄毛的手腕。
我的力气很大,因为愤怒,几乎用尽了全力。
“啊——!”
黄毛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脱臼了。
“你他妈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
另外几个混混反应过来,立刻围了上来。
我把苏念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几个月来的自我折磨,让我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而危险,眼神里的狠厉,是他们这种街头混混无法比拟的。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那几个人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温云初也闻讯赶来。
他看到店里的情景,脸色一变,立刻冲到苏念身边。
“念念,你没事吧?”
“我没事。”
苏念摇了摇头,但紧握剪刀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复杂难明。
“是你?”
温云初看到我,也愣了一下,随即对我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谢意。
然后他转向那几个混混,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海月镇,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哟,温医生也来了?怎么,想英雄救美啊?”
为首的黄毛忍着痛,狞笑着说,“我告诉你们,这块地,我们要定了!谁也别想拦着!”
说着,他对自己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迎了上去。
这些年,为了在傅家站稳脚跟,我学过格斗。
对付这几个混混,绰绰有余。
温云初虽然是个医生,但也有些身手,护着苏念,不让任何人靠近。
很快,那几个混混就被我打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临走前,那个黄毛撂下狠话:“你们给老子等着!”
店里一片狼藉,花盆碎了一地。
“傅……傅先生,谢谢你。”
苏念看着我,轻声说道。
她的眼神里,除了感激,还有一丝探究和……畏惧。
她在怕我。
怕我刚才打人时,露出的那种狠戾。
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不用。”
我低声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的手流血了。”
温云初指着我的手背。
刚才打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
“我送你去诊所包扎一下吧。”
他提议道。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苏念担忧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温云初的诊所不大,但很干净。
他让我坐下,拿出医药箱,熟练地为我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他的动作很轻柔,很专业。
“谢谢。”
我再次道谢。
“应该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念念可能会有危险。”
温云初一边包扎,一边说。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我问。
“一个外来的开发商,叫龙兴集团。看上了海月镇这块地,想搞旅游开发。手段很脏,威逼利诱,已经有不少镇民被迫把地卖给他们了。”
温云初的眉头皱了起来,“念念的花店,位置最好,他们盯上很久了。”
“他们还会再来。”
我肯定地说。
“我知道。”
温云初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傅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来海月镇,是为了什么?”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说?
说我是苏念的前夫?
说我是那个把她逼上绝路的混蛋?
说我是来赎罪的?
不,我不能说。
我不能让她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
“我……只是个游客。”
我撒了谎。
温云初显然不信。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傅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我希望你明白,念念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她不应该再受到任何打扰和伤害。”
他的话,像是在宣示主权。
也是在警告我。
“我知道。”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不会伤害她。”
“那就好。”
温云初包扎好我的伤口,站起身,“药费就算了,当是谢礼。”
我走出诊所,心里五味杂陈。
温云初是个好人。
他爱苏念,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而我,除了用暴力解决问题,还能做什么?
我回到客栈,立刻给陈宇打了电话。
“给我查一个叫龙兴集团的公司,我要它的所有资料。另外,派几个人过来,暗中保护苏念的安全。”
“傅总,您……”
“按我说的做。”
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苏念和温云初正在一起收拾着狼藉的花店。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
而我,只能像个阴暗的影子,躲在角落里。
第二天,龙兴集团的报复来了。
他们没有再直接找麻烦,而是换了更阴险的方式。
镇上传起了流言。
说“念时花开”的老板娘苏念,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水性杨花,一边勾搭着温医生,一边还和外来的男人不清不楚。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把昨天发生的事,歪曲成了我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海月镇民风淳朴,最看不得这种事。
一时间,苏念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花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人光顾。
甚至有小孩路过,会朝店里扔石子。
我看到苏念一个人坐在店里,默默地擦拭着那些被弄脏的花叶,背影孤单而倔强。
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
这些流言蜚语,曾几何时,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加诸在她的身上。
为了给白若雪出气,我默许甚至授意媒体,把她塑造成一个心机深沉、为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
报应。
这都是我的报应。
可为什么要报应在她身上?
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找到了龙兴集团在海月镇的负责人,一个叫王总的胖子。
我直接踹开他办公室的门,当着他所有手下的面,把他从老板椅上拎了起来。
“那些流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声音冷得像冰。
“你……你是什么人?放开我!”
王总吓得脸色发白,双腿乱蹬。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
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是……是又怎么样?”
王总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一个臭娘们,也值得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我一拳打在了脸上。
“我给你两个选择。”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冷冷地说,“第一,立刻滚出海月镇,永远不要再回来。第二,我让你的龙兴集团,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王总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吗?让龙兴集团消失?你吹牛……”
我没再跟他废话,直接当着他的面,拨通了陈宇的电话,开了免提。
“傅总。”
“龙兴集团,三天之内,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是,傅总。”
陈宇的回答,干脆利落。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王总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到震惊,再到恐惧。
他混迹商场多年,自然听过傅氏集团的名号,也听过傅辰宴这个名字。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落魄的男人,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执掌着商业帝国的傅辰宴。
“傅……傅总……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您的人啊!”
王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我嫌恶地一脚踢开他。
“滚。”
三天后,龙兴集团宣布破产清算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商界。
而海月镇的流言,也一夜之间消失了。
那些曾经对苏念指指点点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为她扫清了障碍,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看到,温云初陪着她,走在夕阳下。
她对他笑,那笑容,依旧与我无关。
我用我的权势,守护了她的安宁。
可这份安宁里,没有我的位置。
第五章:摊牌与真相
我以为,只要我默默守护,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改变。
可我错了。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平静生活的一种打扰。
那天晚上,温云初主动来客栈找到了我。
“我们谈谈吧。”
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们坐在客栈的小院里,老板娘上了一壶茶。
“傅先生,我知道你是谁。”
温云初开门见山,“傅氏集团总裁,傅辰宴。我也知道,苏念,就是你那位已经‘去世’的妻子,林清月。”
我的心猛地一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你是怎么知道的?”
“龙兴集团那么大的公司,说倒就倒,除了你傅总,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有这个本事。”
温云初看着我,眼神复杂,“我去查了你,也查了林清月。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了。”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我曾经对清月做过的所有混账事。
我感到一阵难堪,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太阳底下暴晒。
“你想怎么样?”
我自嘲地笑了笑,“来替她打抱不平吗?还是来警告我离她远点?”
“都有。”
温云初坦然地承认,“傅辰宴,我不管你现在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你曾经带给她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生,我不希望你再来破坏。”
“我没有想破坏。”
我急切地辩解,“我只是想……补偿她。”
“补偿?”
温云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你觉得,那些伤害,是可以用钱,用权势来补偿的吗?你让她免受地痞的骚扰,转头就用更强大的资本力量,碾碎了一个公司。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习惯了用我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简单,粗暴,有效。
可我忘了,这恰恰是清月最厌恶的东西。
“我……”
“她不是失忆了。”
温云初突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她没有失忆。她记得所有事。记得你是谁,记得你对她做过的一切。”
温云初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记得?
她记得所有事?
那她为什么……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为什么在我叫出“傅辰宴”这个名字时,她的眼神可以那么平静?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失神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可能?”
温云初反问,“傅辰宴,你有没有想过,对一个人最狠的报复,不是恨,而是彻底的无视?当她决定以‘苏念’的身份活下去的时候,那个叫‘林清月’的女人,连同她生命里所有的人和事,包括你,就已经被她彻底埋葬了。”
“她跳下悬崖后,被一股暗流卷到了邻近的海滩,被我发现。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求我,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还活着,求我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她说,林清月已经死了。死在了那片海里,死在了被你伤透心的那一刻。”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成了碎片。
原来……是这样。
不是失忆,是新生。
不是遗忘,是埋葬。
她用最决绝的方式,把我从她的世界里,连根拔起。
我所以为的默默守护,在她看来,或许只是一场可笑的自我感动。
我以为我是在赎罪,其实,我只是在打扰她的安宁。
“所以,傅辰宴,”温云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请求,和一丝决绝,“收起你那廉价的补偿和自以为是的守护吧。算我求你,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离开海月镇,永远不要再回来。”
他说完,转身离去。
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从天黑,坐到天亮。
夜风很凉,但我感觉不到。
我的心,早已冻成了一块冰。
温云初说得对。
我该走了。
我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不断提醒她过去有多痛苦的伤疤。
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她就无法真正地获得平静。
我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没有去和任何人告别。
我只是站在街对面,最后看了一眼那家花店。
她正在店里,低着头,认真地修剪着一枝玫瑰。
阳光洒在她身上,依旧那么美好。
清月,不,苏念。
再见了。
愿你此生,安宁,喜乐。
我转过身,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离开了海月镇。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以为,这就是我和她的结局。
我回到那座熟悉的城市,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警告!因宿主长期脱离主线,剧情线已发生不可控崩坏。】
【替代女主‘白若雪’失去作用,已被强制下线。】
【世界稳定性大幅下降,正在启动紧急修正方案……】
【修正方案:强制召回核心角色‘林清月’。】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报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它说的“召回”是什么意思,陈宇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傅总!不好了!温云初……温医生出事了!”
第六章:系统的反噬与最后的抉择
“你说什么?!”
我猛地站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攥紧,“温云初怎么了?”
“他……他来我们市里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结果在酒店……突发急性心衰,现在正在中心医院抢救!”
陈宇的语速极快,脸上满是焦急。
急性心衰?
温云初那么年轻,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系统”那句冰冷的警告——【强制召回核心角色‘林清月’。】
我明白了。
这是“系统”的手段!
它要用温云初的命,来逼清月回来!
逼她回到这个属于“剧情”的牢笼里!
“备车!去医院!”
我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这个该死的“系统”!
它竟然把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
当我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我看到了她。
苏念,或者说,林清月。
她就站在手术室门口,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那是我曾经最熟悉的,属于“林清月”的表情。
她看到了我,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就被更深的痛苦所取代。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衣领,歇斯底里地质问,“傅辰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害他?他做错了什么?!”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肉里,但我感觉不到疼。
我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心如刀绞。
“不是我……”
我艰难地开口,“清月,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闭嘴!不准你再叫我清月!”
她哭喊着,一拳一拳地捶打着我的胸口,“我好不容易才逃离你,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你是不是要逼死我,逼死我身边所有的人,你才甘心?!”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将我凌迟。
我无法向她解释“系统”的存在,那听起来太荒谬了。
在她的眼里,我就是那个无所不能、可以一手遮天的傅辰宴。
温云初的意外,自然也就成了我的手笔。
我百口莫辩。
我只能任由她发泄着,任由她的泪水打湿我的衬衫。
“对不起……”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无力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他活着!傅辰宴,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只要你救活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跟你回去,我继续当你的傅太太,我再也不跑了……求求你……”
她哭倒在我的怀里,身体软得像一滩泥。
我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心脏痛到麻木。
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向我这个“仇人”低头,乞求。
而我,却连一句“不是我干的”,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检测到女主‘林清月’已回归主线城市。】
【任务发布:利用温云初的病情,胁迫林清月,让她重新回到你身边。】
【完成奖励:温云初将获得一线生机。】
【任务失败:温云初,死亡。】
“系统”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我脑海中响起。
它在逼我。
逼我用最卑劣的手段,去做那个她最厌恶的“傅辰宴”。
我看着怀里几近崩溃的她,又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我的心里,做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疯狂的决定。
“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沙哑而平静,“我救他。”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今以后,你,林清月,和傅辰宴,再无任何关系。手术结束后,你就和他一起,回海月镇,永远不要再回来。你的世界里,不要再有我。”
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放你自由。”
我强忍着心脏的剧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正的自由。”
【警告!宿主行为严重违背系统指令!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将导致你与本世界‘剧情’的彻底剥离!你将承受‘系统’最严厉的惩罚!】
“我确定。”
我在心里回答。
去他妈的剧情,去他妈的傅辰宴。
如果爱一个人,是让她获得幸福。
那么,放手,才是我唯一能给她的,最后的补偿。
我不再理会她的反应,转身,走向了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我动用了傅家所有的医疗资源,请来了全国最顶尖的心脏科专家,为温云初会诊。
我不惜代价,只要能救活他。
这不再是“系统”的任务,而是我,傅辰宴,心甘情愿为她做的一件事。
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
那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十几个小时。
我没有守在手术室门口,我怕她看到我,会更加不安。
我只是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系统”的惩罚,如期而至。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
不再是简单的电击和头痛。
我感觉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在被一点点地抽离。
我的力气,我的感官,甚至我的记忆……
我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出了血。
我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我知道,这是我与“剧情”彻底剥离的代价。
我正在……消失。
或者说,那个属于“剧情”的,无所不能的傅辰宴,正在消失。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听到这句话,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我靠在长椅上,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真好。
她爱的人,活下来了。
她,可以幸福了。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给陈宇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我名下所有资产,成立一个信托基金,受益人……是苏念。告诉她,这是傅辰宴欠林清月的。从此,两不相欠。”
结局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病房里。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
“傅总,您醒了!”
守在床边的陈宇看到我醒来,喜极而泣。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无力。
“我……怎么了?”
我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
“医生说,您……身体各项机能,都在急剧衰退……就像一个……”
陈宇哽咽着,说不下去。
就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
我心里默默地补充完。
我与“系统”的剥离,代价就是我的生命力。
“她……他们呢?”
我问。
“温医生已经康复出院了。苏念小姐……陪着他,一起回海月镇了。”
陈宇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她走之前,托我转告您一句话。”
我的心,提了起来。
“她说……‘谢谢你,傅辰宴。祝你,安好。’”
安好。
多平淡的两个字。
没有恨,也没有爱。
只是最普通的,对一个陌生人的祝福。
我笑了。
这样,就很好。
我没有告诉陈宇,我能“看见”她现在的生活。
这或许是“系统”留给我这个“BUG”的,最后一点仁慈。
我能看见,海月镇的阳光下,她的花店开得正盛。
温云初的诊所,就在花店对面。
他会每天中午,穿过马路,来给她送饭。
她会笑着接过,然后踮起脚,帮他整理一下微乱的衣领。
他们会在夕阳下,牵着手,在沙滩上散步。
她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真好。
我躺在病床上,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
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曾经是那本狗血虐文里,高高在上的男主角。
我拥有了一切,权势,财富,地位。
却唯独,弄丢了那个最爱我的女孩。
如今,我失去了一切,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
可我,却亲手把她送回了属于她的幸福里。
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赎罪。
我只知道,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安好,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圆满。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很大的悬崖边。
这一次,我没有冷漠地站着。
我冲了过去,在她纵身一跃之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清月,别怕,我醒了。”
“我们,重新开始。”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