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 芳华文吧 > 搞笑轻松 > 穿成被捉奸女配,我靠系统洗白_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6-11 20:23:40

精选章节

>睁开眼我成了古代通奸现场的女配,正被丈夫捉奸在床。

>现代抓渣女的我,居然成了渣女本渣?

>丈夫冷笑:“证据确凿,沉塘还是白绫,选一个吧。”

>我默默掏出包里的渣男鉴定器,对着他按下按钮。

>系统音清脆响起:“一级渣男,欺骗感情、谋夺家产、陷害发妻!”

>我乐了:“沉塘还是白绫,你也选一个?”

>丈夫脸色骤变:“胡说八道!”

>“那就请各位看看证据链吧。”我亮出他伪造的出轨证据。

>他跪地求饶时,长公主府的人突然闯入:“王妃,您玩够了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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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得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破壁机,嗡嗡作响,每一次微弱的脉搏跳动都牵扯着太阳穴一阵尖锐的抽痛。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黏在一起,死活睁不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劣质熏香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年汗液发酵后的酸馊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熏得人阵阵反胃。

我在哪?

意识像沉在浑浊水底的碎片,艰难地向上漂浮。记忆的最后一帧,还停留在那个灯光暧昧、音乐震耳欲聋的“魅夜”酒吧。我,林晚,一个靠着帮人抓奸、专门锤爆渣男渣女饭碗维生的“情感纠察员”,正敬业地蹲在卡座后面,举着最新款的微型摄像机,镜头精准地捕捉着目标渣男和他新钓上的网红脸小妹妹激情热吻的劲爆画面。那男的油腻腻的手都快伸进人家抹胸里了。啧,证据确凿,这一单的尾款稳了……

然后呢?

一股冰冷的液体猛地泼在我的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股浓重的劣质茶叶味儿,激得我一个哆嗦,硬生生撕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影影绰绰。

眼前晃动着一张张陌生而扭曲的脸孔。有男有女,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嫌恶和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他们的目光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

我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散发着霉味的雕花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触感粗糙的锦被。更要命的是,被子里,我的身体几乎是赤裸的!而紧挨着我身侧,竟然还躺着另一个温热的人体!

我头皮瞬间炸开!猛地扭头。

一个只穿着雪白中衣的男人正紧闭着眼躺在我旁边,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像是昏死过去了。那身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胸膛。这场景……这场景简直比我在“魅夜”抓拍到的任何一幕都要狗血、都要劲爆!

“醒了?呵,林姨娘,你这下贱胚子,终于舍得醒了?”一个冰冷刺骨、淬满了毒汁般的男声在我头顶炸响。

我循着声音艰难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头。

一个穿着墨蓝色锦缎长袍的男人站在床边几步远的地方。他身材颀长,面容堪称英俊,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然而此刻,这张本该赏心悦目的脸上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寒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滔天怒火、被背叛的屈辱,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堆污秽垃圾的轻蔑。他腰间系着一条镶玉的腰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凌迟处死。

“夫…夫君?”一个陌生的称呼,带着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嗓音,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声音出口的瞬间,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进我的脑海!

林晚儿。我叫林晚儿。不再是那个雷厉风行、专门收拾渣滓的林晚。我是这个男人的妾室,一个身份卑微、命如草芥的“姨娘”。眼前这个英俊却满眼杀气的男人,是我的“夫君”,也是这安远伯府的世子,顾景轩。

而地上躺着的那个陌生男人……记忆里一片空白,只有尖锐的恐惧和绝望。

“别叫我夫君!”顾景轩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房间里,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他下颌绷得死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毫不留情的残忍:“林晚儿,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我伯府之内,在我眼皮底下,行此寡廉鲜耻、人神共愤的苟且之事!你将我安远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将我顾景轩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吗?!”

他猛地一甩宽大的袍袖,指向地上那个昏迷的男人,又狠狠指向我,动作凌厉得带起一阵冷风:“捉奸在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沉塘,还是白绫?”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其中。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直直插进我的心脏。“选一个吧。念在你伺候过我几日的份上,本世子赏你一个痛快!”

沉塘?白绫?

冰冷的字眼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混乱不堪的脑海。身体深处属于林晚儿的那份恐惧本能地疯狂尖叫,几乎要撕裂我的灵魂。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口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然而,就在这灭顶的恐惧深渊边缘,一股截然不同的、属于现代林晚的暴怒火焰,“轰”地一声从我心底最深处炸开!

荒谬!离了大谱!

我,一个在21世纪让无数渣男闻风丧胆、跪地求饶的“渣男鉴定师”,替天行道,惩恶扬善,维护了多少姐妹的权益?结果老天爷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一个雷(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把我劈到这鬼地方来,身份从审判者直接变成了被审判的“渣女”?

还特么是“捉奸在床,证据确凿”这种地狱开局?!

去你妈的沉塘!去你妈的白绫!

老娘抓了一辈子渣男,难道最后要落个“古代潘金莲”的污名被浸猪笼?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压倒了林晚儿的恐惧,烧得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大脑在极度混乱和濒死的刺激下,仿佛某个生锈的齿轮被强行卡回了原位,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就在顾景轩那句“选一个吧”的尾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施舍般的冷酷决绝时,我的右手,那只一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猛地抬了起来!

不是求饶,不是辩解。

那只手,在所有人惊愕、鄙夷、等着看好戏的目光聚焦下,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和精准,闪电般探入了我身上那件薄薄中衣的前襟!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表面带着细微颗粒感的长方形物体。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诡异地平静了一瞬。

来了!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充满探究和嘲弄的目光注视下,我的手从衣襟里抽了出来。掌心稳稳地托着一个约莫半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哑光金属色泽的奇特扁平物体。它线条流畅,带着一种与这古色古香房间格格不入的冰冷科技感。正面只有一个圆形的、微微凹陷的按钮,如同沉睡的眼睛。

顾景轩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英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超出掌控的愕然和不解。他那冰冷的、带着审判意味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这个凭空出现的诡异物件上。

“这是什么妖物?”他厉声喝问,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警惕。

我没有回答。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右手那根微微颤抖的食指上。目标明确,动作决绝!

食指重重地按在了那个冰冷的圆形按钮上!

“嘀——”

一声短促、清晰、穿透力极强的电子提示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响起!

这声音太突兀,太怪异了!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范畴。原本充斥着鄙夷唾骂和低声议论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瞬间冻结!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目光齐刷刷地从我身上,转移到了我手中那个闪烁着幽微蓝光的金属小盒子上。惊疑、茫然、恐惧……种种情绪在那一张张脸上交织。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冰冷得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女性电子合成音,以清晰无比、毫无波动的语调,响彻整个房间:

【滴!目标个体扫描分析完毕。】

【渣男等级鉴定:一级(高危)】

【核心特征解析:】

【1. 欺骗感情:长期以虚假人设(深情专一)进行情感欺诈,对象:发妻柳氏(已故)、妾室林晚儿(当前目标)。】

【2. 谋夺家产:通过不正当手段(伪造债务文书、勾结外部势力)意图侵吞目标对象林晚儿名下全部嫁妆(田庄两处、铺面三间、现银八千两)。】

【3. 陷害发妻:涉嫌制造意外(马车坠崖),导致发妻柳氏身亡,并成功转移其名下巨额嫁妆(产业若干、珍宝若干)归入自身掌控。】

【4. 构陷无辜:当前场景系目标精心策划,通过药物(迷情香)、胁迫(胁迫昏迷男子张三)、伪造现场等手段,意图构陷妾室林晚儿通奸罪名,以达到合法剥夺其嫁妆及清除障碍之目的。】

【鉴定结论:一级渣男,危害性极高,建议采取最高等级反制措施。请宿主谨慎应对。】

冰冷的电子音,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凿穿了房间里凝固的死寂,也凿穿了顾景轩那张英俊面孔上强装的镇定和愤怒。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来自未知领域的权威,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级渣男,欺骗感情、谋夺家产、陷害发妻……”

每一个罪名被念出,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顾景轩的脸上。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那双原本燃烧着怒火和轻蔑的深邃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和被当众扒皮的恐慌!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那个还在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妖物”,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审判书。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他猛地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崩塌。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神慌乱地在周围的宾客脸上扫过,急切地想要寻找认同和支持。“此乃妖物!是这贱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邪器!她是为了脱罪!为了污蔑本世子!大家不要相信她!”

然而,回应他的,不再是之前一边倒的鄙夷和唾弃。

整个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之前还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将我沉塘的宾客们,此刻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愕、疑惑、动摇、难以置信……复杂的情绪在他们脸上飞速变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我、顾景轩,以及我手中那个仍在发出幽幽蓝光的“铁盒子”之间来回逡巡。

顾景轩的咆哮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苍白和无力。他额角的青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暴凸,像几条扭曲的蚯蚓在跳动。他猛地向前一步,似乎想冲过来抢夺我手中的“妖物”,或者直接掐死我。

“妖物?污蔑?”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这笑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晃了晃手中的“渣男鉴定器”,那幽蓝的光芒映在我眼中,如同跳动的复仇之火。“顾世子,你这‘一级渣男’的鉴定报告,可是它给的。怎么,敢做不敢认?还是觉得这‘妖物’说的不够清楚?”

我微微侧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神色各异的宾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诸位!方才这‘妖物’所言,是真是假,口说无凭!我林晚儿今日被构陷至此,百口莫辩!但我相信,天理昭昭!顾世子精心布置的这个‘捉奸’局,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只要大家肯拨冗片刻,听我一一道来,这其中的龌龊勾当,必能大白于天下!”

“你休得在此蛊惑人心!”顾景轩厉声打断,脸色铁青,“人证物证俱在!这奸夫就躺在地上!你衣衫不整躺在他身侧!铁证如山,由不得你狡辩!来人!给我把这贱人……”

“世子爷急什么?”我冷冷地截断他的话,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是怕我找出你构陷的证据吗?这所谓的‘奸夫’,”我抬手指了指地上依旧昏迷的男人,语气充满了讽刺,“敢问世子,您认识此人吗?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何时、何地、如何潜入守卫森严的伯府内宅?又是如何精准地摸到我这偏僻的院落,爬上我的床榻?”

我接连几个问题抛出,如同连珠炮,打得顾景轩一时语塞。他眼神闪烁,显然并未准备好这些细节的答案。

“世子答不上来?”我步步紧逼,不给丝毫喘息之机,“那好,我来替您答!此人名叫张三,不过是城南瓦市一个游手好闲、嗜赌如命的泼皮无赖!就在昨日傍晚,他被人以五十两银子买通,潜入府中,目的就是躺在这张床上,扮演这个‘奸夫’的角色!”

“你血口喷人!”顾景轩脸色剧变,矢口否认。

“血口喷人?”我冷笑,目光转向人群后方一个一直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中年管事,“李管事!昨日酉时三刻,可是你奉了世子之命,从后角门悄悄放了一个人进来?那人身形瘦高,左脸上还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疤!收了你二两银子的好处费!要不要我现在就请世子爷派人去你屋里,搜一搜那二两沾着你手汗的碎银子?”

被点名的李管事瞬间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反应,无异于默认!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看向顾景轩的目光,已然带上了深深的质疑和审视。

“好,就算此人潜入是受你指使。”我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最关键的点,“那么,我是如何‘心甘情愿’与他行苟且之事的?我林晚儿再不济,也是清白人家出身,难道会饥渴到对一个满身酸臭的泼皮无赖投怀送抱?”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身体的虚弱和腹中的翻腾,挣扎着从床上坐直身体,一把掀开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露出身上皱巴巴、勉强蔽体的中衣。我指着自己苍白憔悴的脸,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诸位请看!我此刻神智清醒,可在此之前,我根本毫无意识!为何?因为我被人下了药!”我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针,猛地刺向站在顾景轩身侧、一个端着铜盆的、眼神躲闪的粗使丫鬟,“小蝶!你今早给我端来的那碗‘安神汤’,里面加了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我把你藏在床底下、还剩下小半包的‘醉春风’药粉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那小丫鬟“啊”地尖叫一声,手里的铜盆“哐当”砸在地上,水花四溅。她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涕泪横流地磕头:“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啊!是…是世子爷身边的张嬷嬷……是张嬷嬷逼奴婢做的!她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说…说只是让您睡沉些,不会伤身的!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是害您啊……”

“张嬷嬷!”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锁定了人群中一个穿着体面、正悄悄往人群后面缩的肥胖婆子。

那婆子被当众点破,肥胖的身躯猛地一僵,脸上血色尽褪。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景轩,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绝望。顾景轩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张嬷嬷接触到他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世子绝不会保她。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肥胖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发出杀猪般的嚎哭:“是老奴糊涂!是老奴该死啊!是世子…是世子吩咐老奴这么做的!老奴也是没办法啊!世子说事成之后赏老奴一百两银子,让老奴儿子进府当差…老奴鬼迷心窍了啊!姨娘饶命!各位老爷夫人饶命啊!”

这惊天动地的哭嚎和彻底的反水,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最后一根引线!

“轰——”

整个房间彻底炸开了锅!

宾客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惊骇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

“天哪!竟然真的是构陷!”

“迷药!收买下人!连泼皮都找好了!这…这手段也太下作了!”

“为了一个妾室的嫁妆?连发妻的死都……”

“一级渣男…那‘妖物’…不,那神物说得竟是真的?!”

“谋财害命!这是谋财害命啊!”

“堂堂伯府世子…竟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各种惊骇、鄙夷、愤怒的目光,如同无数把利刃,从四面八方射向呆立在房间中央的顾景轩。他精心维持的体面、尊贵、愤怒的受害者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齑粉。他成了众矢之的,一个被当众扒光了所有伪装的、卑劣无耻的小丑!

他挺拔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那张英俊的脸庞扭曲得不成样子,惨白中透着死灰,额头布满冷汗。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想用世子的威严压服众人,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所有的辩解,在铁一般的人证(李管事、小蝶、张嬷嬷)和那冰冷“神物”的指控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不堪一击。

他精心策划的、意图将我置于死地的“捉奸”大戏,此刻变成了一场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公开处刑!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顾景轩的心脏,绞得他几乎窒息。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安远伯世子的体面、在勋贵圈中的名声、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都在这一刻,在这个他亲手布置的“刑场”上,被他自己导演的闹剧彻底葬送!

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那里面翻滚着刻骨的怨毒、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贱人!我杀了你!”

那姿态,完全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然而,就在他身形刚动,离我尚有两三步远时——

“世子爷!小心!”一直忠心耿耿守在顾景轩身侧的贴身长随顾忠,眼见主子陷入疯狂,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试图阻拦。

可这声惊呼,在此刻极度混乱和紧张的氛围下,却起到了反效果。

顾景轩前冲的身体被顾忠情急之下拉了一把,重心顿时不稳,脚下不知被谁慌乱中踢翻的小杌子狠狠一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众人只看见,他们那位素来以沉稳矜贵著称的安远伯世子顾景轩,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不符合身份的姿势——身体前倾,双臂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试图保持平衡,双腿却如同两根僵硬的木棍,被那小小的障碍物无情地绊倒——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像一座崩塌的山岳,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目标,赫然是地上那滩小蝶打翻铜盆留下的、混着泥土和些许呕吐物的污浊水渍!

“噗通!”

沉闷而响亮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布料被污水浸透的“嗤啦”声,以及骨头磕在坚硬青砖上的脆响。

“呃啊……”一声痛苦到变调的闷哼从地上传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只有顾景轩那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在污水中断断续续地响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荒诞又解气的一幕。

方才还高高在上、掌控生杀大权、口口声声要让人“沉塘”或“自尽”的安远伯世子,此刻像一条被丢进泥潭里的癞皮狗,狼狈不堪地趴伏在地。他那身昂贵的墨蓝色锦袍,前襟和袖口完全浸泡在乌黑浑浊的污水里,精致的刺绣被污泥糊得面目全非。精心束起的发冠歪斜着,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惨白的额头上。更狼狈的是,他的鼻子似乎直接撞在了青砖上,鼻梁处一片通红,隐约有血迹渗出,混合着地上的污水,糊了半张脸。

他挣扎着想抬起头,想爬起来,维持最后一丝体面。然而身体上的剧痛(尤其是鼻梁和磕碰到的膝盖)和心理上遭受的毁灭性打击,让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试了几次,都只是徒劳地在污水中扑腾出更大的水花,反而显得更加肮脏不堪。

“世子爷!”顾忠终于反应过来,带着哭腔扑过去想扶他。

“滚开!”顾景轩猛地甩开顾忠的手,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屈辱和狂怒。他抬起头,沾满污血和泥水的脸扭曲狰狞,那双曾经深邃迷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血红的疯狂和怨毒,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林晚儿…林晚儿!你这毒妇!妖女!”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安远伯府不会放过你的!”

“呵。”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身体依旧虚弱,腹部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但此刻,一股从未有过的畅快感冲刷着四肢百骸。我轻轻抚摸着手中那已经停止闪烁、恢复冰冷金属质感的“渣男鉴定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他的咆哮,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宣判般的平静:

“顾景轩,你刚才问我,沉塘还是白绫?”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沾满污血和泥泞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现在,轮到你了。沉塘,还是白绫?选一个吧。”

“哦,对了,”我像是想起什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的选项,是认真的。毕竟,一级渣男,危害性极高,建议最高等级反制。这可是‘神物’的鉴定结论。”

“噗——”

顾景轩闻言,本就气急攻心,再被我这最后一句话一激,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殷红的血沫喷洒在身前乌黑的污水里,瞬间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猩红,与他惨白如纸的脸色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头一歪,竟是直接气晕了过去,重重地砸回那滩血污混合的泥水里,彻底不动了。

“世子爷!”顾忠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上去摇晃。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宾客们看着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顾景轩,又看看站在床边、虽然脸色苍白却脊背挺直的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恐惧、后怕、一丝隐隐的快意……种种情绪交织。没有人说话,只有顾忠压抑的哭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尘埃落定。这场由他精心导演的“捉奸”大戏,最终以他自己的彻底身败名裂、重伤昏迷而惨烈落幕。

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放松,排山倒海的虚弱感和腹中剧烈的绞痛瞬间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就在这时——

“砰!”

房间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猛地撞开!门板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就神经紧绷的众人心头又是一跳,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门口,逆着外面并不明亮的光线,站着四名身着统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气息冷冽如冰的彪形大汉。他们身形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与这满屋子的勋贵宾客和脂粉气息格格不入,瞬间将房间内压抑的气氛推向了另一个凝滞的冰点。

这四人如同门神般分立两侧,动作整齐划一,微微躬身,让出一条通道。

紧接着,一个穿着深紫色云锦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刻板得如同石雕的老嬷嬷,迈着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步子,缓缓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久居上位的威严,快速而精准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地上昏迷在血污中的顾景轩,跪地哭嚎的顾忠,瘫软如泥的张嬷嬷、小蝶、李管事,还有那些神色惊惶不安、大气不敢出的宾客……

最后,那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定格在了倚在床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我身上。

老嬷嬷的视线在我沾着污渍的粗布中衣、散乱的鬓发和那张因疼痛而紧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极淡的痛惜,又像是尘埃落定的释然。

她收回目光,无视了房间内所有惊疑不定的视线和凝固的气氛,径直走到房间中央,脚步停在那滩血污的边缘,仿佛那污秽之物根本不配沾惹她的鞋底。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这位气场强大的老嬷嬷微微抬起下颌,用一种清晰、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闹剧该收场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抗拒的意味。

只见老嬷嬷对着我,这个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狼狈不堪的“林姨娘”,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而无可挑剔的宫礼。

她的动作流畅而恭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只对最尊贵主子才有的臣服姿态。

紧接着,她那刻板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遍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王妃,您在外头…玩够了,也该回府了。长公主殿下,已在府中等候您多时了。”

王妃?长公主殿下?

这两个称呼,如同两道九天惊雷,毫无预兆地、狠狠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时间,在这一刻,真正彻底地、完全地凝固了。

老嬷嬷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如同投入滚油锅的一瓢冰水,瞬间将整个房间炸得鸦雀无声,死寂得能听到灰尘簌簌落地的声音。

“王…王妃?”

“长公主殿下?!”

“她?林晚儿?!”

无数道目光,惊骇欲绝、难以置信、仿佛见了鬼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方才还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宾客,有瘫软在地的下人,甚至包括正抱着昏死过去的顾景轩哭嚎的顾忠,都像被掐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眼珠子瞪得快要脱眶。

我倚在冰冷的雕花床柱上,腹部的绞痛如同有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冷汗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比刚穿越过来时还要混乱。

王妃?长公主殿下?

这两个称谓像两座大山,狠狠砸在我摇摇欲坠的意识上。属于“林晚儿”的记忆碎片里,除了卑微如尘的妾室身份和顾景轩那张冰冷的脸,根本没有半分与“王妃”或“长公主”有关的影子!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个父母双亡、带着点微薄嫁妆被远房亲戚硬塞进伯府当妾的孤女!

荒谬!这比被雷劈穿越还要荒谬!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茫然地看着那位气势迫人的紫衣老嬷嬷。她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姿态恭谨,眼神却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嬷嬷…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安远伯府的一个…妾室,林晚儿…”

“王妃说笑了。”老嬷嬷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奴婢奉长公主殿下之命,寻访王妃多时。殿下一眼便认出,王妃您,便是她失散多年的至亲。您的样貌,您的名讳‘晚’,皆与殿下所寻之人相符。安远伯府这腌臜地,不过是个意外落脚的泥潭罢了。”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再次狠狠敲在每个人心头。

至亲?失散多年?名讳“晚”?

信息量太大,砸得我头晕目眩。难道…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林晚儿,还有什么隐藏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天身世?可记忆里明明一片空白!

“一派胡言!”一声尖利得变了调的嘶吼打破了死寂。是瘫在血污里的张嬷嬷,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肥胖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指着老嬷嬷,又指向我,“你…你们是一伙的!是这贱人…是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妖婆子!想用这种荒谬的身份脱罪!世子爷!世子爷您醒醒啊!她们要造反了!她们要害伯府啊!”她试图去摇晃昏迷的顾景轩。

老嬷嬷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地朝旁边一个玄甲护卫扫了一眼。

那护卫身形如电,一步跨出,蒲扇般的大手精准地扣住了张嬷嬷挥舞的手臂,只轻轻一扭——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响彻房间!张嬷嬷那只肥硕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垂下,她白眼一翻,连惨叫都发不出,直接痛晕了过去。

干脆!利落!狠辣!

这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段,瞬间镇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心思。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再无一人敢发出质疑。

老嬷嬷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语气却依旧恭谨:“王妃,此间腌臜污秽,不堪入目。殿下吩咐了,让您即刻随奴婢回府,莫要让这些下贱东西,脏了您的眼,污了您的心神。”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车驾已在府外等候。”

走?离开这个刚刚经历生死、满目狼藉的地方?

腹部的绞痛似乎随着这突如其来的“身份”和生路,稍稍缓解了一丝。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极度不适和满心的惊涛骇浪,艰难地点了点头。无论这“王妃”身份是真是假,是福是祸,眼下离开这龙潭虎穴,都是唯一的选择。

我挣扎着想要下床,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个踉跄就要栽倒。

“王妃小心!”一直冷眼旁观的紫衣老嬷嬷,此刻动作却快得惊人,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我的手臂。她的手掌并不柔软,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感,却异常有力,支撑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淡淡的、清冽的草药香气从她身上传来,奇异地安抚了我翻腾的胃。

她甚至没有多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顾景轩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奴婢逾越了。”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向那四名如同铁塔般的玄甲护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肃威严,“清道。护送王妃回府。”

“喏!”四名护卫齐声应诺,声如洪钟,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护在我和老嬷嬷身侧。另外两名则大步流星走向门口,那些堵在门口看热闹的宾客如同潮水般惊恐地分开,连滚带爬地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生怕慢了一步,步了张嬷嬷的后尘。

老嬷嬷扶着我,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沉稳地向外走去。每走一步,腹部的绞痛就加剧一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视线都有些模糊。但我咬着牙,挺直了背脊。绝不能在这里倒下!绝不能!

经过顾景轩身边时,顾忠抱着他瘫软的身体,眼神怨毒又恐惧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说。我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踏出那扇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的房门,外面庭院里围观的仆妇丫鬟们,如同见了鬼魅,哗啦啦跪倒一片,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安远伯府的正门大开。

门外,停着的并非寻常的马车。

那是一辆规制远超普通勋贵的、由四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骏马牵引的华贵车驾。车身由整块珍贵的紫檀木打造,深沉内敛,车壁上雕刻着繁复而威严的鸾凤祥云纹饰,镶嵌着温润的玉石和耀眼的金饰,在并不明亮的日光下,流转着低调而慑人的光华。车帘用的是上等的云锦,垂着细密的珍珠流苏。车前车后,肃立着两队同样身着玄甲、气息彪悍的护卫,人数足有二十之众,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将安远伯府门前这条街都笼罩在一片凝滞的寒意中。

这排场,这阵仗,无声地宣告着车驾主人身份之尊崇,绝非寻常王侯可比。长公主府…这紫衣嬷嬷的身份,绝非虚言!

老嬷嬷亲自搀扶着我,小心翼翼地踏上那铺着厚厚绒毯的车辕,将我送入温暖舒适、熏着淡淡宁神香的车厢内。车厢内部空间极大,铺着柔软的雪白狐裘,小几上温着热茶,摆放着精致的点心,一应陈设无不奢华到了极致。

“王妃稍安,很快便到。”老嬷嬷替我掖好毯角,低声嘱咐了一句,便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车门。

马车平稳地启动,隔绝了外面安远伯府那片令人窒息的污浊和所有窥探的目光。

车厢内只剩下我一个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懈,排山倒海的疲惫和疼痛瞬间将我吞没。我蜷缩在柔软的狐裘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了衣衫。腹部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撕扯搅动,痛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呃…”压抑不住的痛呼溢出唇齿。

意识在剧痛和温暖舒适环境的拉扯下,渐渐模糊。长公主…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主林晚儿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个冰冷的渣男鉴定器,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贴身的口袋里,像一块烙铁,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最终被一波强过一波的剧痛淹没。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似乎听到车外老嬷嬷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吩咐车夫:“再快些!王妃情况不对!”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像沉在温暖的水底,缓缓上浮。

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下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像是躺在云端。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淡雅的冷梅香气,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将记忆里那股浓烈刺鼻的劣质熏香和污浊的血腥气彻底驱散。

腹部的绞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熨帖的舒适感。

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朦胧的茜素红鲛绡纱帐顶,层层叠叠,如同烟雾般垂落。帐顶四角,缀着鸽卵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晕,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朦胧而温暖。空气温暖如春,带着梅香。

我动了动手指,触碰到身下光滑细腻的锦缎被褥,触感冰凉柔滑,绝非凡品。

这是…哪里?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身体却依旧乏力。

“王妃醒了?”一个温和恭谨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我侧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水绿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正跪坐在床边的绒毯上。她眉眼清秀,眼神干净,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关切。见我醒来,她立刻起身,动作轻柔地撩开纱帐,用金钩挂好。

“王妃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太医说您郁结于心,又受了惊吓寒气,需得静养几日。”小丫鬟的声音脆生生的,如同玉珠落盘。

王妃…这个称呼再次砸进耳朵。我看着眼前这陌生而奢华的房间,巨大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精致的多宝阁上摆放着价值连城的瓷器玉器,墙角燃着银丝炭的错金螭兽熏笼散发着暖意…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尊贵。

这不是梦。

“这里是…长公主府?”我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回王妃的话,正是。”小丫鬟恭敬地回答,“您已在‘揽月阁’安寝了。殿下吩咐了,让您安心休养,万事有她做主。”

长公主…那个失散多年的至亲?

无数的疑问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问起。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缓却极具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种奇特的、轻微的“咔哒…咔哒…”声,像是某种精密的金属机括在规律地运转。

小丫鬟立刻敛衽垂首,退到一旁。

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逆着门外透进来的天光,最先看到的,是一截极其华贵的深紫色凤穿牡丹织金锦缎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流光溢彩。然后,是一张脸。

那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三十许的美妇人。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琼鼻樱唇,肤光胜雪。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沉淀出一种内敛的、久居高位的雍容气度,如同深谷幽兰,绝世独立。她的容貌…竟与我这具身体的原主林晚儿,有着六七分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眉宇间那点神韵,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最让我瞳孔骤缩,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的,并非这惊人的相似,也非她通身的贵气!

而是她的姿态!

她坐在一架造型极其精巧、通体由不知名银色金属打造、镶嵌着流光溢彩宝石的…轮椅上!

那轮椅的轮毂闪烁着幽蓝的微光,椅背和扶手处延伸出几根灵活的银色金属臂,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她身后无声地悬浮、移动,支撑着她的身体平衡。那“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正是从这架超越时代科技感的轮椅中发出的!

她操控着轮椅,平稳无声地滑入房间。那双与我极其相似的、沉静如深潭的美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静静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震惊,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眼前铁一般事实面前不得不信的念头在疯狂叫嚣:

长公主…她…她的腿?!还有那轮椅…

这绝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东西!那金属的质感,那幽蓝的光,那灵活如同活物的机械臂…这分明带着浓烈的、属于我原来那个世界的科技烙印!

难道…

长公主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浅,却带着无尽深意的弧度。那笑容,如同穿透重重迷雾的阳光,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了然和…温暖?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只保养得宜、白皙如玉的手。

那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样式古朴、却镶嵌着一颗幽蓝色不规则晶石的戒指。她指尖在那枚戒指上,轻轻一点。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蜂鸣般的电子启动音。

下一秒,一道幽蓝色的、半透明的光屏,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我和她之间的空气中!

光屏上,清晰地显示着一行行跳跃的、如同数据流般的字符,还有一张张不断切换的、极其清晰的图片!那些图片上的人…赫然是我!是林晚!是我在现代生活的点点滴滴!

有我穿着职业装,拿着微型摄像机在酒吧蹲点的抓拍;有我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分析渣男聊天记录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我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和几个死党闺蜜搂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的大合影!其中一个笑得最灿烂、搂着我脖子的人…那张脸…赫然就是眼前这位坐在高科技轮椅上的长公主殿下!只是照片上的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光屏的右下角,还有一个极其微小、却让我无比熟悉的银色盾牌标记——那是我自己设计、只刻在我那台“渣男鉴定器”内侧的私人LOGO!

嗡——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了个外焦里嫩!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荒谬,在这一刻被这面幽蓝的光屏彻底串联,指向一个惊世骇俗、却又无比清晰的真相!

“晚晚,”长公主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方才那属于上位者的雍容平静,而是带着一丝熟悉的、久违的、属于闺蜜间的嗔怪和浓浓的无奈,穿越了时空,清晰地落在我耳边,“你这抓渣男抓得惊天动地的职业病,怎么穿个越都改不了?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真是…丢我们‘晚晚抓奸事务所’首席金牌鉴定师的脸啊!”

她操控着轮椅,缓缓滑到我的床边,伸出手,带着温热和真实触感的手指,轻轻拂开我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那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浓浓的心疼。

“还有,”她拿起被我下意识攥在手里、已经恢复冰冷金属质感的“渣男鉴定器”,指尖在背面一个极其隐秘的凹槽处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幽蓝色晶石被取了出来。她晃了晃那枚晶石,又指了指自己轮椅扶手上一个闪烁着同样幽蓝光芒的接口,语气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下次再用‘闺蜜牌’黑科技,记得提前充能。要不是我这轮椅自带信号接收增强和紧急能源传输功能,隔着几条街感应到你这‘小砖头’快没电了,及时远程给你续了一波,你以为就凭那点残电,真能现场打印出顾景轩那么多详细罪证?早死八百回了,笨蛋!”

我呆呆地看着她,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幽蓝的光屏上定格的、我们俩在现代勾肩搭背的合影,再低头看看她手中那枚小小的、维系了我一线生机的晶石…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酸涩和狂喜猛地冲上鼻尖,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狂喜的呐喊,冲口而出:

“苏晴!你这死丫头!你怎么才来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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