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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6-11 20:20:33

精选章节

平行线辩论出交集

新生典礼上,我紧张得差点绊倒讲台,却撞进江屿带笑的眼睛里。

从此外语系的晨读区总能看到计算机系的书包,他辩论时衬衫第三颗纽扣成了我的秘密坐标。

当我们终于成为最佳辩手组合,他却在庆功宴上握着我送的彩虹糖问:“你还要假装多久不认识我?”

冷战爆发于他偷偷放弃硅谷offer那天,满屏代码的聊天框只剩最后一句:“林溪,你的人生选项里能不能有我?”

室友们把天台布置成星空战场,他举起融化的彩虹糖:“形状变了,但甜度没变——就像我永远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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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九月的阳光,像淬了金,透过礼堂高耸却有些陈旧的彩绘玻璃窗斜切下来,在浮动着细尘的空气里投下几道略显斑驳的光柱。空气滞重,混杂着新油漆味、无数年轻身体蒸腾出的汗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木质座椅的气息。我站在舞台侧面的阴影里,手指用力绞着那份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演讲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台下是黑压压一片攒动的新生脑袋,嗡嗡的低语汇聚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声浪,不断冲刷着我的神经。

“下一位,外语系新生代表,林溪同学。”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点电流的嘶哑,清晰地传来。

我的小腿肚不争气地哆嗦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灯光骤然聚焦的讲台。强光刺得眼睛发花,脚下那光洁的木质地板似乎也变得滑腻起来。就在我走向中央麦克风的几步路间,左脚鞋尖不知怎地竟勾住了右脚踝,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向前狼狈地扑去。

完了!大脑瞬间空白,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预料中的、足以让整个大学生活沦为笑柄的惨烈一摔。

预期的冰冷触感并未传来。预想中的哄笑也没有响起。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在那一瞬间的失重感里,我勉强稳住身形,慌乱地睁开眼。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就在台下正中央、视野最好的第二排位置。一个穿着简单干净白色T恤的男生。他微微侧着头,嘴角上扬,勾出一个清晰而温和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戏谑或嘲弄,只有纯粹的、带着点安抚意味的明亮,像一束骤然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毫无防备地落进我惊魂未定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他额前有几缕微卷的黑发,被舞台光镀上了一层浅金。

我慌忙站直,脸上火烧火燎,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皮肤下奔涌。后面自己念了些什么,声音是否在抖,台下又有何反应,全都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唯有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像一枚滚烫的烙印,清晰地刻在了记忆最醒目的位置。

后来,我才知道了他的名字。江屿。计算机系,光芒万丈的那种存在。他的名字常出现在教学楼公告栏的光荣榜上,或是校园网关于某次程序设计大赛的醒目报道里。他像一颗遥远而稳定的星辰,运行在与我截然不同的轨道上——外语系和计算机系,中间隔着几乎横跨整个校园的距离,以及截然不同的课程表和作息时间。

但这并不妨碍我开启一项隐秘而持久的观察工程。

2.

外语系占据主楼东翼,有着大片落地玻璃窗的晨读区是我的固定据点。每天清晨七点,当阳光刚刚开始擦拭窗棂上的薄霜,我会准时出现在那个靠窗、能清晰望见楼下主干道的位置。摊开一本厚重如砖的《英汉大词典》,或是练习着发音绕口的法语小舌音。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悄悄飘向窗外那条通往实验楼的路。

七点十五分左右,那个熟悉的身影总会准时出现。简单的T恤或衬衫,斜挎着一个看起来容量惊人的黑色双肩电脑包,步伐利落,带着一种目标明确的稳定节奏。他偶尔会抬头,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晨读区明亮的玻璃窗。每当这时,我的心跳总会漏掉半拍,手指下意识地蜷紧书页,飞快地低下头,假装对词典里某个深奥的词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等他走过,我才敢重新抬眼,贪婪地捕捉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图书馆四楼靠窗的角落,是他最常出没的自习“领地”。我摸索出规律后,便总是“恰好”坐在他斜后方两排的位置。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专注的侧脸轮廓,微蹙的眉头,还有他思考时无意识转动笔杆的手指。我甚至能看清他常穿的那件浅蓝色牛津纺衬衫上,第三颗纽扣的形状——一个小小的、圆润的贝壳白。这颗纽扣,成了我目光隐秘的锚点,一个只属于我的、安全的坐标。他习惯带一个磨砂黑的保温杯,杯盖掀开时,会飘出淡淡的咖啡香气,混合着书本的油墨味,成了我记忆里最安心的背景音。

日子就这样在小心翼翼的窥探和按部就班的学习中滑过。我熟悉他常去的三食堂窗口,知道他下午没课时喜欢去体育馆后面的露天篮球场投一会儿篮,甚至能分辨出他不同电脑包轮子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我们像两条无限延伸的平行线,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在拥挤的食堂里隔着几张桌子,或在人潮涌动的教学楼走廊擦肩而过。目光偶尔会有瞬间的交汇,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随即又飞快地各自移开,空气里只留下一丝微不可察的电流。他对我,大概只停留在“那个差点在台上摔倒的外语系女生”的模糊印象里吧?我时常这样自嘲地想,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笔记本扉页上那个被写了无数遍的名字缩写。

打破这脆弱平衡的,是一场名为“科技发展是否终将消弭语言隔阂”的校际辩论赛。外语系和计算机系,这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被强行并轨,组成了联合代表队。

2.

第一次联合讨论会,气氛微妙得像实验室里即将发生反应的两种不稳定试剂。我抱着一摞厚厚的语言学资料推开小会议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江屿。他正低头看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荧荧的蓝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手心瞬间沁出一层薄汗。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陌生面孔。我深吸一口气,挑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

讨论开始,关于辩题的解读和立论方向立刻产生了激烈分歧。计算机系的同学,以江屿为首,逻辑严密,观点犀利,直指人工智能翻译工具的迅猛发展必将使传统语言学习成为历史。而我们外语系这边,则更强调语言背后承载的文化深度和情感共鸣,绝非冰冷的代码可以完全替代。

“对方辩友的逻辑推演看似无懈可击,”江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清晰地穿透略显嘈杂的空气。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我们这边,最后似乎在我的方向微微停顿了一瞬,那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表象。“但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语言的模糊性、语境的多变性,以及文化背景带来的巨大理解鸿沟。这些,是算法在可预见的未来里,难以真正‘理解’的壁垒。”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如同敲下一个精准的代码断点。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轮到我了。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喉咙里那点因紧张而起的干涩,迎向他的目光:“江屿同学提到的壁垒,恰恰是我们立论的基石。语言不仅是工具,更是思想的载体、文明的密码。‘信达雅’的翻译境界,需要的是对人类情感的深刻体察,对文化肌理的细腻把握。请问,冰冷的算法如何精准传递‘月是故乡明’里那份沉甸甸的乡愁?又如何理解‘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背后的千回百转?”我的语速渐渐加快,目光紧紧锁住他衬衫上那颗小小的、贝壳白的第三颗纽扣,仿佛那是支撑我所有勇气的支点。“科技的便利可以缩短物理距离,但心灵的共鸣,永远需要人作为桥梁去构建、去抵达!”

我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江屿看着我,眼神里那丝锐利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探究意味的专注。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边缘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一段复杂的代码。他身边一个计算机系的男生小声嘀咕:“这妹子有点东西啊…” 空气里那种无形的壁垒,似乎在我这番话后,悄然松动了一丝缝隙。

在那些为辩论赛熬到深夜的日子里,我们之间那层无形的薄冰,在激烈的思维碰撞和共同的目标驱动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消融了。讨论常常延续到食堂夜宵窗口关闭之后。昏黄的路灯下,校园小径上只剩下我们和几个队友疲惫却兴奋的身影。争论、妥协、灵光乍现后的击掌,成了常态。

江屿惊人的逻辑推演能力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总能迅速拆解对方可能的论点。而我那些关于语言微妙性和文化差异的补充,则常常被他称赞为“绝妙的防御代码”。一次模拟攻防后,我被他一个刁钻的问题卡住,瞬间大脑短路,脸涨得通红。

“别急,”他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的观点没问题,只是表达上被绕进去了。就像调试程序,有时候需要跳出循环,换个思路。”他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草稿纸,拿起笔在上面飞快地画了几个箭头和符号,“你看,这样重组一下逻辑链,是不是清晰多了?”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我屏住呼吸,感觉那点温热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心跳快得不像话。路灯的光晕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轮廓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在辩论场上锋芒毕露的人。空气中飘散着夏夜草木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类似干净皂角的清爽气息。

他专注分析时,衬衫袖口会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我注意到他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道非常非常浅的、几乎看不清的白色旧疤。这个小小的发现,像一枚隐秘的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某个从未示人的角落。他不再是那个遥远星辰般的“江屿”,他有了细节,有了温度,有了……一道属于自己的、小小的伤痕印记。

我悄悄在口袋里捏了捏那颗小小的彩虹糖——那是辩论队第一次集体讨论时,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在桌下偷偷剥开塞进嘴里的。后来每次开会前,我都会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放一颗。此刻,糖纸在指尖发出细微的、只有我能听见的窸窣声。我剥开糖纸,将那颗小小的、彩色的甜蜜飞快地塞进嘴里。草莓的酸甜在舌尖弥漫开,奇异地压下了心口的悸动。

3.

庆功宴是在学校后门那家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举行的。我们赢了。苦战数轮,拿下了校际冠军。当主持人宣布结果的那一刻,整个外语系和计算机系的混合方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巨大的喜悦和释放感像浪潮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矜持和界限。

啤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烤串的孜然香气混合着年轻的笑闹声在夜空中弥漫。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水。队友们兴奋地互相拍打着肩膀,大声复述着比赛中的精彩瞬间。江屿作为主力四辩,自然成了大家围攻敬酒的中心。他被几个高大的男生簇拥着,脸上带着胜利后明亮的笑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我坐在稍远一点的角落,手里也端着一杯冰凉的啤酒,小口啜饮着,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他身上。看他微仰着头喝下杯中酒时滚动的喉结,看他被队友逗得开怀大笑时舒展的眉眼。心里的喜悦像不断膨胀的气泡,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像踩在云端。

不知何时,喧闹的中心似乎移动了。等我反应过来,江屿已经端着酒杯,步履略显虚浮地走到了我面前。周围的喧哗声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他脸颊微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直接穿透人心的热度,牢牢锁定了我。

“林溪。”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的心跳骤然停摆,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冰凉的杯壁也无法驱散掌心的灼热。

他没提比赛,没提刚才的祝酒词。他只是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那股混合着淡淡酒气和清爽皂角的气息扑面而来。然后,在周围队友们好奇又带着促狭笑意的注视下,他摊开了另一只一直微握的掌心。

掌心里,赫然躺着几颗小小的、包装皱巴巴的彩虹糖。正是我常吃的那个牌子,草莓味的最多。

“这个,”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糖,再抬眼时,那灼热的视线里清晰地映着我有些失措的影子,嘴角勾起一个了然又带着点无奈弧度的笑,“你还要假装多久不认识我?”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脸颊,烫得吓人。我猛地低下头,不敢看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只死死盯着他掌心那几颗小小的、五颜六色的糖。原来……他一直都知道?那些晨读区的“偶遇”,图书馆的“巧合”,辩论时我下意识寻找的“坐标”……他都知道?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又回来了,带着更浓的调侃意味。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笑着起哄:“哇哦!有情况!” “江屿你藏得够深啊!” “林溪,快坦白从宽!”

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他掌心那几颗皱巴巴的彩虹糖,和他那句带着笑意的诘问,一遍遍在我耳边回响。

4.

那晚之后,平行线不仅相交,还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自习室靠窗的老位置,成了我们的专属。他的黑色双肩包挨着我的米白色帆布包,并排放在桌下。我的《高级口译教程》旁边,摊开着他那本厚如砖头的《算法导论》,密密麻麻的代码像另一片神秘森林。

键盘清脆的敲击声是我专注时的背景音。当我被一篇晦涩的政经评论稿折磨得眉头紧锁时,他会从他那深不见底的电脑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白色无线耳机,轻轻塞进我的右耳。耳机里流淌出的,是他提前下载好的舒缓钢琴曲,或者一段纯正的BBC新闻慢速播报。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他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试试换个思路,别死磕字面,想想语境和说话人的立场?”

有时是他陷入一个复杂的算法瓶颈,对着屏幕上的报错信息,手指烦躁地抓乱了额前的头发。我会放下笔,拿过他手边那个磨砂黑的保温杯,起身去饮水机接满热水。把杯子轻轻放回他手边时,目光扫过他屏幕上那堆令人眼晕的字符。“这里,”我用笔尖虚点了一下屏幕某行,“这个循环条件,边界值是不是设得太绝对了?现实情况可能有模糊地带吧?” 这是从他辩论的逻辑里偷师来的。他怔了一下,盯着屏幕思索几秒,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手指重新在键盘上飞舞,嘴角也扬起了豁然开朗的弧度。解决完问题,他会抓起桌上我带来的彩虹糖,剥开一颗塞进我嘴里,自己也吃一颗,草莓的酸甜在舌尖弥漫,像无声的庆祝。

周末的傍晚,我们常常“霸占”体育馆后面那个露天篮球场最角落的半场。夕阳熔金,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我抱着他的外套和水杯坐在场边的长椅上,膝盖上摊着法语词汇书。他运球、突破、起跳投篮,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他偶尔进球的低喝,还有汗水顺着他下颌线滴落的瞬间,都成了我词汇记忆里最生动的注脚。他投累了,会大步走过来,带着一身蓬勃的热气和汗水的味道,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抓起水杯猛灌几口。汗湿的额发粘在额角,他随意地用手背抹了一下,侧过脸看我,眼睛在夕阳下亮晶晶的:“背到哪了?考考你,‘朝霞不出门’法语怎么说?” 我笑着合上书,故意说错几个词,看他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带着点运动后的爽朗气息。

5.

日子像裹了蜜糖,甜得有些不真实。直到那场关于未来的风暴毫无预兆地降临。

事情是从室友兼闺蜜苏晓那条带着一连串感叹号的消息开始的。

【小溪!!!惊天大瓜!!!你听说了吗??计算机系那个金光闪闪的硅谷实习offer!!!江屿他!!!居然拒绝了!!!据说是今天上午的事!系主任办公室都炸锅了!!!他疯了吗???】

手机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我正坐在图书馆的老位置上,刚整理完一份重要的口译材料,准备发给他帮我看看技术术语的表述是否精准。指尖停在发送键上方,僵住了。硅谷?拒绝?我完全不知道!他从未提过,哪怕一个字!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又被更深的困惑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刺痛感迅速冻结。

那天晚上,我们在常去的那家小咖啡馆见面。橘黄色的暖光下,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为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手指紧紧攥着温热的咖啡杯壁,指尖发白,“那个机会……多少人梦寐以求!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放弃?” 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种被蒙在鼓里的委屈沉沉地压在心口。我甚至觉得,他放弃的不仅仅是一个机会,更是我们之间关于未来的某种默契——我一直以为,我们会各自努力,然后在高处相见。

江屿坐在我对面,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沉默着,没有看我,只是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金属勺柄碰撞杯壁,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焦的轻响。过了许久,他才抬起眼,眼底有挣扎的红血丝,声音低沉得几乎被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淹没。

“那个项目,签下去就是至少五年起步。时间太长,变数太大。”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我……想留在国内。有些想法,想自己试试看。”创业。这两个字他没说出口,但我听懂了。他避开了我的目光焦点——为什么不告诉我。

“所以,我的想法就不重要了,是吗?” 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失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江屿,我们是恋人,不是陌生人!这么大的事,我连知情权都没有吗?还是你觉得,我的意见……根本无关紧要?” 我无法理解他这种单方面的决定。他放弃的是一条金光大道,而我正在拼命准备雅思,梦想着能去顶尖的翻译学院深造。我们本该是两条各自攀登、顶峰相遇的轨迹,现在,他好像要擅自改道了。更让我痛心的是,他选择了独自承担这一切,把我完全隔绝在他的决策之外。这比放弃offer本身,更让我感到一种被轻视的寒意。

他猛地抬眼,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痛苦,也有固执:“林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担心,也不想你因为我改变你自己的规划!你有你的路要走!” 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些,带着一种被误解的焦灼。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决定?决定我该担心什么?决定我该走什么路?”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咖啡馆里几道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巨大的失望和被排除在外的愤怒淹没了理智,“江屿,你太自以为是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我抓起包,转身冲出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风铃叮当作响,像一声破碎的叹息。他没有追出来。

6.

冷战开始了。

聊天框曾经是我们分享琐碎日常的温暖港湾,如今只剩下大片令人窒息的空白。最后一条消息,定格在三天前我发出的那句质问:“江屿,我们聊聊好不好?” 石沉大海。偶尔刷新朋友圈,会看到他深夜分享的一首纯音乐,或者一张校园某个角落路灯下空荡长椅的照片,没有任何文字。像无人接收的密码信号。我咬着牙,把他的消息设成了免打扰,把手机狠狠扣在桌上,强迫自己投入繁重的课业和雅思备考中。可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却总在不经意间扭曲变形,变成他沉默的侧脸,变成他衬衫上那颗贝壳白的纽扣。

宿舍里的空气也凝滞了。我像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蜷缩起来。苏晓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次,都被我硬邦邦地挡了回去。

“小溪,”第四天晚上,苏晓终于忍不住了,她爬上我的床梯,把一杯热牛奶塞到我手里,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别折磨自己了行不行?眼睛都肿成桃子了。”她叹了口气,“江屿那边……也好不到哪去。听他们宿舍老胡说,他这几天跟个幽灵似的,除了上课就窝在机房敲代码,烟抽得凶,饭也不好好吃。”她顿了顿,凑近我耳边,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两个倔驴!明明心里都挂着对方,非得这么互相耗着?非得等到耗干了才后悔?”

牛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暖意却驱不散心口的寒凉。我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乳白色液体,苏晓的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打着。耗干……后悔?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他熬夜后疲惫的双眼,闪过他手腕上那道浅白的旧疤。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不是微信,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溪同学你好,这里是‘星辰’天文摄影社团。我们监测到今晚午夜时分有罕见的流星雨峰值,最佳观测点位于西区实验楼天台(密码锁已临时解除,密码:0920)。机会难得,欢迎天文爱好者前来记录!】 后面还附了一个社团的落款。

我愣住了。0920?这个日期……太熟悉了。那是新生典礼的日子,是我在台上狼狈趔趄,却撞进他带笑眼眸的日子。一个天文社团,怎么会知道这个日期?还特意发短信给我?

苏晓也凑过来看,眼睛瞬间亮了,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狡黠笑容:“哟!流星雨诶!多浪漫啊!还0920!啧啧啧,这‘天文社团’挺会挑日子嘛!”她故意把“天文社团”四个字咬得很重,还朝我挤眉弄眼,“去不去?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某些人呐,再嘴硬下去,星星可不等你!”

我看着她夸张的表情,再看看那条透着诡异巧合的短信,心里那点固执的坚冰,在苏晓的调侃和那个特殊日期的冲击下,裂开了一道细缝。一股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忐忑的情绪,悄悄漫了上来。

7.

午夜的风带着初夏特有的微凉,吹散了白天的燥热。我独自踏上通往西区实验楼顶层的阶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加快的心跳。推开厚重的防火门,天台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起了我的衣角和发梢。

眼前并非一片黑暗。无数暖黄色的小串灯如同被揉碎的星辰,纵横交错地缠绕在锈迹斑斑的旧栏杆和废弃的通风管道上,勾勒出一个梦幻迷离的轮廓。灯光中央,用荧光棒精心摆出了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笑脸符号。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显然是刚修剪过不久。苏晓和江屿的室友老胡,像两个蹩脚但卖力的舞台助理,正手忙脚乱地把最后几盏小夜灯摁亮。看到我,他们夸张地“哇哦”一声,然后挤眉弄眼,飞快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猫着腰,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迅速从另一个方向溜下了天台。门合上的轻响传来,偌大的天台,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和这片人造的、温暖的星海。

不,还有一个人。

江屿就站在那片闪烁的灯光中央。他穿着那件我最熟悉的浅蓝色牛津纺衬衫,只是皱巴巴的,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几天不见,他瘦了些,下颌线显得更清晰,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固执和冰冷,只剩下一种近乎赤裸的疲惫、懊悔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那目光沉甸甸的,像带着温度,瞬间穿透了所有刻意筑起的防备,精准地击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溪溪……”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似乎怕惊扰了什么。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他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我蠢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所有勇气,“单方面做决定,把你排除在外,还自以为是为你好……是最大的混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拒绝那个offer,不是冲动,也不是否定你的努力。恰恰相反,林溪。”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锁住我,“是因为我看到你那么拼命地朝着梦想奔跑的样子,那么耀眼,那么笃定。我不想被抛下,更不想……在那么远的地方,只能隔着屏幕看着你发光。”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脚步很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天台的风鼓起他的衬衫,发出猎猎的轻响。人造星海的光在他身上明明灭灭。

“我太贪心了。”他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布满的红血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以前几乎不抽烟的。“我不想只做你路上的风景。我想和你一起跑,哪怕我的赛道在你旁边,哪怕起点看起来没那么光鲜。”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颤抖,“所以,林溪……”

他缓缓地、带着点笨拙的虔诚,摊开了那只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心里,赫然是几颗彩虹糖。但早已不是原来圆润可爱的模样。它们紧紧黏连在一起,被挤压得变了形,糖纸皱缩破损,露出里面融化后又重新凝固的、色彩模糊的糖块。在暖黄的串灯下,显得狼狈又可怜。

“你看,”他托着那几颗丑陋的糖,嘴角努力向上扯出一个带着苦涩的、微小的弧度,声音低哑得几乎被风吹散,“形状变了,乱七八糟的,丑得很。”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有小心翼翼,有不顾一切的孤勇,有最深的疲惫和最浓的期待。

“但是,”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甜度没变。”

夜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他眼底那片破碎后又固执凝聚的星光。

“就像我。”

他托着那几颗融化又凝固的糖,像托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信物,向前又递近了一寸。

“林溪,我永远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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