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药引
明酒笙是港圈佛子傅南衿的八个姐妹之一,他清冷、凛若霜雪,不为所动。
她为博傅南衿欢心,刀尖舔血,为陆家卖命五年,亦喂了傅南衿五年心头血。
可明酒笙应酬到吐血,攥着胃癌诊断书想求傅南衿一丝疼惜,却撞见——
傅南衿正捏住他小妈楼慕霜的下巴。
楼慕霜靠着他说道,“听说她快不行了?也好,省得你动手。”
傅南衿轻蔑一笑:“养着她,不过是为了做你的药引。她那些痴心妄想的付出,看着就令人作呕。”
*
“你真的决定离开,不再做傅家的姐妹吗?”
傅老爷子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份合同。
明酒笙故作轻松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可是你视南衿如命,这些年为了成为傅少奶奶,比谁都拼。下个月家宴上,抽签只是个形式,南衿只会选你。”
“虽然南衿有八个姐妹,但只有你是真心爱他的,其他人都只是逢场作戏。留下来,傅家必将有你一席之地。”
“你真的决定了吗?”傅老爷子有些依依不舍。
明酒笙这些年为傅家拿下了无数合作,带来十几个亿的利益。
她离开的条件,便是这些年分文未赚,给傅氏白打工。
明酒笙内心酸楚,她本以为傅南衿嘴硬心软,至少是爱她的。
直到她早上在送药中途听到几个姐妹的窃窃私语。
平时温柔善良的姐妹们像换了副嘴脸。
“你们说明酒笙那个蠢货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心头血都被傅总送给霜姐做药引了呢?”
“天天和明酒笙扮什么姐妹情深,我都嫌累,她要是知道我们是霜姐派来特地整蛊她的人,估计得哭出来吧。”
“霜姐和傅总早就情投意合了。明酒笙就该去死。”
“明酒笙要是知道,霜姐看她八字极好,便设局拐走她,又让傅老爷子捡到,或许会疯掉吧。”
明酒笙站在拐角处,死死攥着手中的药碗,她眼前发黑,耳畔嗡鸣不止。
她八岁被拐走时逃了出来,却因身无分文在街头做乞丐,是傅老爷子收留了她。
可没想到,她被拐是楼慕霜做的局!
另外七个姐妹对她分外热情,有吃的喝的都会特地给她留一份。
明酒笙以为自己和她们是好姐妹。
仔细一想,怪不得她总从饭菜里吃出蟑螂,她的被褥总会莫名其妙被剪的稀烂,好好的房间总是突然漏雨……
她们表面看起来对她很好,背地里却净使些阴招。
她为了报答傅家的恩情伏低做小,夜夜应酬喝到胃出血,十天一次的心头血更是将她折腾的营养不良,甚至检查出了胃癌。
她原本决定再陪傅南衿最后一段时日,如今看来,他根本不配。
他从来不在她面前喝药,原来是给他的心头好准备的。
不知过了多久,姐妹之一的宋雯清笑眯眯凑近明酒笙。
“笙笙,药准备好了吗?快点给傅总送过去啊!”
“一定要亲自送过去哦,有惊喜。”
明酒笙心口隐隐作痛,她在药里报复性加了半碗胡椒粉,送过去的时候,房门里正传来两人的声音。
楼慕霜眼睛通红:“你下个月就要娶她了?我算什么,你见不得光的爱人?”
楼慕霜透过雕花木门,对怔住的明酒笙露出讥讽的笑容。
傅南衿嗤笑一声:“明酒笙?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
明酒笙强迫自己不去想,她龙飞凤舞地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别告诉傅南衿,下个月,我会主动离开。”
2 离开
明酒笙起身出门,胃部绞痛让她弯了腰,吐出一口鲜血。
那张胃癌鉴定单飘落在地上,傅老爷子捡起来。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疑:“你……”
像是意识到明酒笙是得了绝症才不得已离开傅南衿,他心疼地看着明酒笙。
明酒笙攥紧拳,她的胃癌还不是傅氏害的,老狐狸坏得很,现在装什么同情?
“帮我瞒着,求您。”
傅老爷子自然会遵守诺言,毕竟明酒笙拿下了一个又一个项目,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他当然会应允。
明亮的书房里,明酒笙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电话。
“爷爷,我答应嫁给沈烬渊了。”
楼慕霜不知道的是,她的八字极好,当然不会是个小乞丐那么简单,她是首富家的千金。
不久前,首富找到了她,她知道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爷爷。
而她喜欢傅南衿清冷卓绝的容貌,不愿和爷爷离开。
她隐藏身份,只为和傅南衿平等相处,不希望首富千金的身份让他感到压力。
可傅南衿给了她什么?无尽的痛苦!
怪不得爷爷总说她眼光有问题。
她堂堂首富千金,凭什么要受傅南衿的气?
爷爷震惊的声音传来:“沈烬渊?可他是出了名的病秧子,爷爷不放心让你嫁给一个短命鬼。”
“不过比起你天天追着跑的傅南衿,沈烬渊确实是良配。可惜就是身体不好……”
楼慕霜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得了胃癌,活不长了,和他也算绝配。”
“什么?傅家竟然敢这样对你,笙笙你快回来,爷爷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一定会治好你!”
“只需你一声令下,爷爷立刻让傅氏破产。”
明酒笙勾起唇角:“爷爷,我会处理好一切,到时候你来接我。”
傅家人纸醉金迷,八个姐妹里只有她真心做事,另外七个都十分大手大脚。
明酒笙每个月都会给她们一大笔钱花。
可她们从不会知恩图报,认为明酒笙管着钱,才给她们九牛一毛,实在小气。
可明酒笙全是从明家拿来的钱,傅家现在就是纸老虎,根本经不起这么花!
明酒笙干脆冻结了七个姐妹的银行卡。
既然她们这么厌恶自己,就别花她给的钱!
明酒笙住的房间是柴房改造的,另外七个人则是住着豪华的套间。
当初,明酒笙来的最晚,楼慕霜见她长得珠圆玉润,小小年纪便貌美如花,眼底的厌恶藏不住。
她说傅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明酒笙住柴房是恩赐。
傅南衿比她大三岁,漂亮的不像话。
她吃不饱,他就给她送糕点吃。她被人推下水,他第一个跳下去救她。她被人冤枉偷东西,是他坚定地相信了她。
难道这些都是他整蛊自己的手段?
明酒笙将房间里有关傅南衿的物品一件件整理好,通通扔进了蛇皮袋。
傅家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扔垃圾的时候,明酒笙迎面撞上傅南衿。
他清冷矜贵地捻转着佛珠,与在楼慕霜面前判若两人。
可他的目光在望向垃圾袋露出的一角时,眸底露出疑惑。
“明酒笙,我送你的玩偶,你怎么扔了?”
反正要离开了,明酒笙不愿与他起争执。
“你看错了,这只是我自己买的。”
毕竟明酒笙爱慕他爱慕得满城风雨,她怎么可能会扔掉她送的东西?
他嘲弄地看着明酒笙,像是盯着一团垃圾。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而已——
或许是不爱了,明酒笙清楚地察觉到那一抹嘲弄,她从前竟然会觉得傅南衿对自己是特别的。
他对她示好,只不过是拿她当挡箭牌!
3 挑衅
明酒笙收拾好行李,就要走出大门,一道纤细袅娜的身影拦住了她。
“哟,这不是我们傅家能干的姐妹嘛?这是想……跑?”
“明酒笙,别忘了你的身份,主人没让你走,你也敢动?”
明酒笙冷冷盯着她:“让开。”
楼慕霜倾身,“今晚地下赛车场,老地方,你要是不来,南衿可是会担心的。”
“毕竟你是最好的药引子,怎么能不去呢?”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明酒笙心上。
明酒笙猛地侧过头,剧烈呛咳起来。
鲜血滴在地上,楼慕霜嫌恶地退了几步。
明酒笙声音嘶哑:“我会去的。”
不去怎么把他们的所作所为数倍奉还?
数据室,明酒笙身穿赛车服,低声和傅南衿讨论细节。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赛车场上的最佳搭档。
曾经,明酒笙毫无保留信任着他。
傅南衿侧目深情地看着明酒笙,仿佛之前的厌恶只是她的错觉。
他突然抬手将明酒笙的鬓发,轻轻挽到耳后。
“笙笙,等我病好,我一定会娶你,傅少奶奶只会是你。”
如果一天前明酒笙听见他这么说一定会欣喜若狂,可她现在心底只有苦涩。
从前,他就是靠着这一招让她死心塌地的。
她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等和这里的朋友一一告别,便会离开。
明酒笙不再是傅家姐妹,下个月的抽签仪式她也不会出席。
想到这里,她特地打开手机日历,标注了一下离开的日期。
傅南衿却以为她是迫不及待要嫁给自己。
他揽住明酒笙,却被她侧头躲开。
从前,他都不为所动。她以为是傅南衿不近女色,可却撞见他对楼慕霜。
怕引起傅南衿怀疑,明酒笙故作害羞:“别这样,还有人看着呢……”
门被轻轻推开,楼慕霜背着爱马仕的包包,扶着额头,脚步虚浮走进来。
“南衿,我头好晕……能在这里坐会儿吗?”
“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和笙笙培养感情吧?”
她望向傅南衿的目光痴情,声音委屈。
有人在,傅南衿素来对楼慕霜淡淡的,他轻轻‘嗯’了一声。
楼慕霜状似无意去倒水,脚下一个踉跄,撞向摆着精密仪器的架子。
明酒笙立刻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架子,挡开楼慕霜失控撞来的身体。
楼慕霜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狠戾。
她顺着明酒笙的力道重重摔在地上,从傅南衿的视线看去,就像被恶意推搡了一样。
楼慕霜跌坐在地,泫然欲泣:“笙笙,你怎么能这么对长辈!”
傅南衿清冷的眸子中掠过一抹失望。
明酒笙开口解释:“我……”
“够了。”
傅南衿俯身将楼慕霜扶起,动作堪称轻柔。
“疼吗?”
楼慕霜委屈地点头,挑衅地瞥了明酒笙一眼。
明酒笙看着傅南衿小心翼翼检查楼慕霜‘伤口’的样子,心一点点沉下去,解释的话哽在喉咙里,最终咽了回去。
她知道,此刻在他眼里,她已百口莫辩。
4 车祸
赛车场上,傅南衿作为明酒笙的领航员坐在副驾。
他本该全神贯注指挥明酒笙,却频频分神,他脑海中闪过楼慕霜摔倒时委屈含泪的脸,以及明酒笙推人的狠绝。
他自记事起,便和楼慕霜相依为命,傅老爷子责罚他,都是楼慕霜求情。
所以即便到了适婚的年纪,他依旧割舍不下楼慕霜。
所以,任何人都不允许伤害她!
他清冷的视线,没有落在前方致命的弯道上,而是投向了场外。
楼慕霜正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姿态探出安全护栏,朝着赛道用力挥手。
自然而然的,傅南衿的刹车提示慢了半拍。
敏锐的直觉让明酒笙察觉到不对,那道清冷的指令始终没出现,过了完美的入弯点,最佳刹车时机转瞬即逝。
车尾狠狠甩在墙上,巨大的撞击力让车身变形。
意识模糊的边缘,她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看到,傅南衿被拉出残骸后,没有看她一眼,而是急切地朝着楼慕霜冲了过去!
“小妈!”
他冲到了楼慕霜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她紧紧拥入怀中。
“没事了!别怕!”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温柔。
几米之外,明酒笙像一个被遗忘的破布娃娃,被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往外抬。
……
医院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七个姐妹在窃窃私语。
“傅总这次真生气了,笙笙怎么敢推霜姐的?”一个女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什么推不推的?那架子撞下来,砸坏的东西都够明酒笙死十次了!”
“傅总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
“嘘!小声点!”第三个声音压得更低,“不过说真的,傅总也够狠的。那个高速弯……他故意没报吧?傅总嫌不够,还提前让人在车轮上动了手脚。这下好了,明酒笙至少躺三个月,看她还敢不敢对霜姐动手。”
剧烈的恨意几乎吞噬明酒笙,她的身体疯狂颤抖起来。
原来他所有的承诺和若有似无的爱意都是假的,在楼慕霜面前,她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爷爷的消息。
“今天发生的事爷爷都知道了,爷爷会让傅家吃不了兜着走的。”
“笙笙,爷爷的人已经到了,什么时候离开?”
明酒笙眼睛通红,她攥着手机,打字道:“现在。”
明酒笙一瘸一拐地走出医院大门,看见门口的迈巴赫,正要飞快跑过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
他不偏不倚,扯着她打着石膏的手臂,声音阴恻恻:“去哪儿?”
“别碰我!”明酒笙疯狂挣扎。
傅南衿看她脸色惨白,动了恻隐之心,神色有些不自然。
“小妈因你受了惊吓,要用你的心头血治病。笙笙,你忍一忍,等我们结婚就没事了。”
明酒笙吓得连连后退。“傅南衿,有寒症的根本不是你,是你小妈,你现在演都不演了是不是?”
傅南衿侧过头,有些心疼。“笙笙,我是怕你对小妈有意见。况且,取了那么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你的血也就这点用处了。”
明酒笙一字一顿:“我不愿意!”
她转身就要往大门方向跑,却被傅南衿一把拽回去,只差几步,她就要自由了……
她的手机掉在地上,聊天框赫然展现在傅南衿眼前,他脸色不善,拔了明酒笙的电话卡,将手机随手丢进垃圾桶。
“你是傅家的人,别加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从今天起到抽签定未婚妻那一天,你都别碰手机了!”
5 道歉
明酒笙被绑回了傅宅,却没住柴房,傅南衿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
管家垂着眼将碗捧到明酒笙面前:“明小姐,该取心头血了。”
傅南衿真的要不顾她刚出了车祸的身体,用她的血去安抚那个装模作样的楼慕霜。
明酒笙脸色惨白:“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她扑向窗户,努力将自己藏在那里的废弃瓦盆拾了起来。
那天她路过菜市场,看见有人在倒狗血,便买了一些。
管家进来时微微一愣,没想到明酒笙动作这么快,不疑有他,便将碗取走。
上次明酒笙送去的药,楼慕霜就不想喝,却被傅南衿强制喂下去。
她喝了一口险些吐出去,却为了自己的完美形象咽了下去。
这次又送来心头血,傅南衿依旧执意要喂她。
他看着满满一碗心头血,心头浮现明酒笙那张苍白的脸,有些晃神。
她分明爱惨了自己,却会计划离开。
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她还想逃到哪里?
“笙笙她还好吗?”
他的语气像是施舍。
管家如实回答:“明小姐浑身多处骨折,今天吐了几回血,十分虚弱。”
楼慕霜委屈地靠在傅南衿怀里:“酒笙妹妹她……会不会很痛?”
“你因为她受了惊吓,她身为准儿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楼慕霜:“你有八个姐妹,真的要选她?其他人不考虑了?”
提起明酒笙,连傅南衿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有一瞬间的温柔。
“笙笙和我一起长大,虽然来的最晚,却最爱我,为我挡刀,替我应酬,且对我忠心耿耿,日后和我做了夫妻,也不会威胁到你。她最是善良,会和我一起孝顺小妈。”
傅南衿态度转变得太快,楼慕霜只好压下心头的不适,就着傅南衿的手,喝下心头血。
不到十几分钟,楼慕霜便脸色一变,冷汗涔涔。
“南衿,我肚子好痛……”
楼慕霜痛得在床上打滚,哀嚎不止,精心维持的柔弱形象荡然无存。
傅南衿凑近闻了下,
根本不是人血!是狗血!
楼慕霜虚弱开口:“笙笙应该不是故意的。”
“明、酒、笙!”
傅南衿拿起手术刀,一脚踹开明酒笙的房门。
“既然你拿狗血糊弄我,那就让我亲自来取心头血。”
明酒笙一步步后退:“傅南衿,我会死的!”
傅南衿不屑:“取了那么多次了,你哪有这么矫情?”
他居然会心疼她?还好小妈及时提醒了他,让他迅速清醒了过来。
“记住,你的命,你的血,都是我的。再敢耍花样……”
后面的话明酒笙听不清了,无边的痛楚吞噬了她,傅南衿取血的身影,渐渐和当初那个救她上岸的小男孩重叠。
他救过她很多次,现在,她还清了。
明酒笙醒来,一口血呕了出来,溅在了一旁的楼慕霜裙子上。
楼慕霜惊恐地尖叫起来:“这可是香奈儿的高定!”
“笙笙,你躲在南衿房间,还弄脏我的裙子,是对我有意见吗?”
傅南衿嫌恶的目光扫过那摊血迹。
“装模作样!你以为吐口血,就能掩盖你推人、弄脏小妈裙子的恶行?!”
“我没有……”明酒笙声音嘶哑破碎。
“闭嘴!”傅南衿厉声打断。
“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小妈受惊,裙子被毁,这些都是因为你!”
他伸手指着地上那滩血迹和楼慕霜裙摆,眼神冰冷:“给小妈道歉!”
他竟然逼她,向这个陷害她的仇人道歉?!
“傅南衿……”
她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不会道歉的。”
“看来,你是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了。”
傅南衿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楼慕霜,声音瞬间又变得低沉温柔:“小妈,明天我让设计师把最新季所有高定送来,随你挑选。”
“至于你,既然不懂道歉,那就回你的房间,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一步!”
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明酒笙。
明酒笙最后看了一眼傅南衿,他正安抚楼慕霜。
6 勾引
宋雯清半夜偷偷潜进柴房,把手机递给明酒笙。
“笙笙,你别怪南衿哥,大家都知道,八个姐妹里,他唯独钟情你。”
明酒笙冷淡看着她,没有一点往日的热情。
宋雯清眸中闪过一抹气恼。“笙笙,你怎么把我们几个的卡给停了?这个月的包包我还没……”
明酒笙敛下眉眼:“我辞职了,以后你们找楼慕霜要钱就行。”
明酒笙不在乎她们会如何骂自己,宋雯清走后,她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像是偷拍,但足以看清每一个细节。
“下个月抽签仪式,她的视频,会让她身败名裂。小妈,你满意了吗?”
什么视频?明酒笙冥思苦想,并不记得留下过这样的证据,宋雯清是在帮她么?
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一向清冷矜贵的傅南衿喝醉了酒,提着酒瓶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笙笙,你为什么一定要处处和小妈作对?”
明酒笙神色冷淡,却在触及他口袋里的手机时目光顿住。
她顺势抱住傅南衿,将手机偷了过来。
“南衿,我只是太爱你了,你不觉得你对小妈的感情已经超越男女之情了吗?”
“她这些年为了我在傅家有一席之地受尽苦难,若不是她执意带我去医院,我早就在十岁那年死了。笙笙,她是长辈,你让让她。”
“即便我们结婚了,你也要处处护着她吗?”
“是,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无论如何,我都会宠她爱她。不过,你为傅家的付出我也看在眼里,你和我结婚,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只要不奢望爱,我什么都能给你。”
明酒笙苦笑了一下:“如你所愿,我不会再爱你。”
傅南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明酒笙趁机解锁他的手机,可她试了无数密码,和楼慕霜有关的一切她都试了个遍,都没能试出正确的密码。
眼看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她凑到傅南衿耳畔,“南衿,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她不抱希望,没想到傅南衿真的开口说了一串数字,果然成功了。
可明酒笙意识到这串数字意味着什么时,她还是怔在了原地。
那是她第一次到傅家的日子,每一年这一天,她都会特地在日历上画一个红圈。
可是,傅南衿为什么要设和她有关的密码?
明酒笙找到傅南衿的私密文件夹点了进去。
……
她往下翻,类似的视频数不胜数。
曾经呢喃的情话成了一把把利剑几乎将她捅穿。
明酒笙颤抖着点了删除,并把回收站的也一并删了。
她推开门,早有人等候,那人朝她伸出手:“小姐,现在走吗?”
“还有最后一点事情需要处理。”
7 算账
傅南衿在柴房醒来,并未见到明酒笙的踪影。几个姐妹告诉他,明酒笙的东西都不见了。
可傅南衿并不在意,明酒笙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不出三天,肯定会哭着求着打电话给他的。
想到那天晚上,他喝醉酒,迷糊中听见她说自己很爱他,他心底涌起一阵暖意。
……
明酒笙一连数天没有出现,再次出现,是在全球顶级的拍卖会上。
拍卖会上名流云集,珠光宝气。
拍卖师隆重介绍着一枚极其罕见的天然无瑕绿钻戒指,叫做迷迭丛影。
八个姐妹都坐在一起,宋雯清注意到明酒笙的眼神。“笙笙,你很喜欢这枚戒指?”
“喜欢的话,让南衿哥买给你好了,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她们都不知道明酒笙早就不是姐妹了,明酒笙低笑一声:“其实傅南衿也挺喜欢你的,这个未婚妻是谁真不一定。”
宋雯清被噎了一下。
竞价开始,明酒笙计算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私房钱,谨慎地举了次牌,很快被更高的价格吞没。
楼慕霜柔声说:“南衿,你看那枚戒指,像不像我第一次见你时戴的?”
傅南衿闻言,眼神柔和起来,他举牌将价格抬高。
楼慕霜注意到明酒笙僵硬的神色,微微蹙眉:“我看酒笙妹妹也很喜欢,要不算了,我们做长辈的,就别和她争了……”
傅南衿反手握住楼慕霜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随后报出一个震惊全场的数字。
“五千万!”
周围人的嘲讽钻进明酒笙的耳朵,她们讽刺她不自量力,敢和楼慕霜抢戒指。
明酒笙做了个点天灯的手势。
“我要点天灯!”
场内立刻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和讨论。
“傅家知道她这么败家吗?一个寄人篱下的蛀虫,装什么豪门千金?”
楼慕霜掩唇轻笑:“酒笙妹妹,玩笑开大了可不好收场。”
傅南衿眉头紧锁:“明酒笙,傅家不会为你的一己私欲买单,你现在离开,我会当一切都没发生。”
明酒笙置若罔闻,掏出黑卡递给工作人员。
可刷卡仪器却发出了交易失败的提示音。
“哈哈哈,我就说这个骗子装不下去了吧!”
楼慕霜故作担忧:“酒笙妹妹是不是拿错卡了?要不要姐姐先借你点儿?”
傅南衿猛地起身,眼神凌厉:“够了,把她给我丢……”
明酒笙抬手打断傅南衿的话。
“换角落那台机器刷。”
一道冰冷的电子女声响起——
“身份确认:明氏集团最高权限持有者,明酒笙小姐,信用额度:无限,交易授权通过。”
“滴——付款成功。”
全场死寂,所有人震惊地望着她。
难道,明酒笙是明氏集团失踪多年的千金?
工作人员颤抖着将‘迷迭丛影’捧到明酒笙面前。
明酒笙抬眼扫过楼慕霜。“你很喜欢这戒指?”
她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里将戒指随手丢进了香槟桶里。“戒指在桶里,既然那么喜欢,自己去捞吧。”
楼慕霜脸色惨白看着她。
“你、你是明家人?!”
明酒笙勾唇:“傅家的饭硌牙,以后我不吃了。楼慕霜,你欠我的,我们一笔笔算。”
8 抽签
楼慕霜近乎歇斯底里,没有人比她清楚,她究竟对明酒笙做了多少事。
她知道明酒笙出生富贵之家,却并不知道,她会是首富的孙女。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险和算计。
看来明酒笙不能留了,她必须趁明酒笙还没被明家接回,先把她弄死。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明酒笙掌握之中。
第二天,楼慕霜的短信就发过来了。
【酒笙妹妹,咖啡厅见,我亲自向你道歉。】
明酒笙穿着傅南衿最喜欢的绿色长裙赴约,到了咖啡厅,却发现除了楼慕霜空无一人。
楼慕霜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摔在地上:“明酒笙,你是谁不好,非要是首富千金?本来想多留你几天,你往枪口上撞,怪不得我了!”
“凭什么你长得好,家世好,就连男人也要和我抢?”
明酒笙虚弱地捂住胸口:“所以你就拐走我,又故意让傅家收养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楼慕霜面目狰狞:“那是你活该!”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没想过南衿为什么刚有一点喜欢你,就会被迅速掐灭吗?”
当然是因为,她不允许啊。
……
傅家布置得庄重又喜气。
长桌正中摆放着一个抽签筒,里面装着八支签文,其中一支,写着‘傅南衿之未婚妻’。
除了明酒笙,其余七位姐妹早已盛装出席。
她们聚集在厅内低声谈笑,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那决定命运的签筒。
“哎呀,这还用抽吗?南衿哥的心意谁不知道?”
另一位姐妹接话,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羡慕:“就是就是,南衿哥对酒笙妹妹多特别呀。之前住柴房是闹别扭,这不,转眼就给她正名了?今天这抽签,我看就是个过场,给长辈们一个交代罢了。”
“可不是嘛!”又有人压低声音,嫉妒中带着认命,“内定肯定是明酒笙!不然南衿哥干嘛特意强调她必须来?还等了这么久?我们这些人啊,就是陪跑的,走个过场。”
“就是,她架子也真大,让所有人都等着。不过,谁让人家命好,入了南衿哥的眼呢。”
她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认定今天的‘主角’是明酒笙。
这场抽签,不过是傅南衿为了给明酒笙一个正式名分而精心策划的的仪式。
楼慕霜脸色难看望向傅南衿,可傅南衿神色竟流露出几分认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明酒笙迟迟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焦急中带着慌乱,“再去催!告诉她,不来视为弃权!”
原本傅南衿笃定明酒笙一定会来,他的心在等待中逐渐动摇。
管家回来时带了个陌生人,傅南衿正疑惑,只见陌生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骨灰盒。
傅南衿的目光死死盯着骨灰盒,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整个侧厅陷入一阵死寂。
“我受明酒笙小姐生前委托,在她去世后,将她的骨灰盒及这份医疗报告,亲手送达给您。”
“明小姐已于三日前,因胃癌晚期引发多器官衰竭,病逝。”
9 录音
陌生男人的语调冰冷,却在瞬间击溃傅南衿所有的伪装。
“你说什么?谁死了?”
傅南衿大步向前,一把夺过医疗报告,双目赤红地扫视着报告。
胃癌晚期?器官衰竭?
那个日夜为他刀尖舔血的明酒笙,就连剜心头血的时候都不会皱一下眉,她怎么可能会得胃癌?
“傅先生,请节哀。”
傅南衿猛地将医疗报告砸在地上。
“不可能!明酒笙她又在耍什么花招?她是在报复我,故意躲起来了,是不是?”
可傅南衿脑海中忽然浮现这段时间明酒笙的异常,她时常脸色惨白,捂着胃部,甚至呕血……
“南衿!你冷静一点!”
楼慕霜伸手扶住傅南衿,脸上满是心疼。
傅南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攥住楼慕霜的手腕。“小妈,这不是真的对不对?笙笙马上要嫁给我了,怎么会死呢?”
楼慕霜内心狂喜,她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挤出一滴眼泪。
“南衿,你要接受现实,这是酒笙妹妹的命啊,只是可惜了她为傅家日夜操劳,还没享过一天清福……”
傅南衿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泪水汹涌而出。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记闷棍重锤,疼得几乎窒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控。
他不是只把明酒笙当做挡箭牌吗?
明明亲口告诉她不要奢望自己的爱,可他好像在冥冥之中爱上了这个曾经‘令他作呕’的追求者了……
他死死抱着明酒笙的骨灰盒,满脸孤寂。
楼慕霜喜悦的心情在看到傅南衿的挣扎后跌落谷底,她眸底闪过一丝怨毒。
死了还不安分……
姐妹们从震惊中回过神,叽叽喳喳讨论着。
“天哪,明酒笙死了?怪不得之前看她脸色那么差……那今天的抽签……”
“还抽什么签啊!人都没了!晦气死了!”
“报应!这就是报应!抢南衿哥的报应!看她平时那副清高样儿!这下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命都没了,有钱点天灯又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考究的老者被数名保镖簇拥着走了进来。
他扫视大厅,目光中带着轻蔑。
“我是明家老宅的管家,来处理明酒笙小姐的后事,并传达对傅家的‘谢意’。”
“明……明家?”
楼慕霜脸色煞白,她买凶杀人,就是怕明家认回明酒笙,让她身败名裂。
可明酒笙才死,明家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她做事隐蔽,应该不会暴露吧?
“明老爷子听说酒笙小姐在傅家‘备受照顾’,为表谢意,明家决定终止与傅氏集团所有正在进行及未来可能的合作项目。并冻结之前所有给予傅氏的资金,并追讨到期债务。相关法律文件,稍后会送达傅氏集团总部。”
冻结资金?追讨债务?终止合作?
姐妹们的脸上血色尽褪,之前的幸灾乐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明家要搞垮傅家?那我们怎么办?”
“傅家不会要破产了吧?那我们这些年花的钱,不会要还回去吧?”
“都是明酒笙!死了还要害我们!她一定是在故意报复我们!”
“闭嘴吧你!”旁边的人惊恐捂住她的嘴,眼神慌乱地看向明家管家,“你想死吗?没看到明家的人?我们以前仗着傅家的势得罪了多少人,傅家若是倒了……”
楼慕霜脸色恐惧到了极点。
“明管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酒笙妹妹在傅家,一直都过得很好。”
“误会?”明家管家冷冷打断她,他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明酒笙?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养着她,不过是为了做你的药引。她那些痴心妄想的付出,看着就令人作呕。”
傅南衿浑身血液凝固。
10 视频
那些他亲口说出的刻薄话语,成了回旋镖,刀刀致命,扎进他的心脏。
傅南衿猛地抬起头,他说的话怎么会落进明家手里?笙笙应该没听见过吧?
那些话只是他自欺欺人时的谎言,根本不能当真。
录音还在继续,多是傅南衿对明酒笙的侮辱。
楼慕霜则是脸色苍白,如坠冰窟。
她惊恐地望向明管家。
他怎么会有这个?
明酒笙那个蠢货竟然留了后手?
明管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按停录音,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定格在楼慕霜的脸上。
“楼女士,明老爷子让我转告您,您是怎么照顾酒笙小姐的,又是怎么让她成为‘药引’,明家会慢慢和您算这笔账。”
他转向傅南衿,冷冷道:“傅先生,请您归还酒笙小姐的骨灰盒。”
明家保镖布满整个大厅,傅南衿无力对抗,他缓缓将骨灰盒递了过去。
他麻木地站在原地,耳朵嗡嗡的,甚至没察觉明家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厅里弥漫着极度的恐慌。
姐妹们瑟瑟发抖,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充满恐惧。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沉默。
是宋雯清。
她强压下对明家报复的恐惧:“那个南衿哥、霜姐,大家也别太伤心了。”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啊!抽签仪式还没举行呢!”
傅老爷子说过,没被选中的人会在离开的时候得到一大笔钱。
只要完成抽签仪式,她们就能走了。
姐妹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对啊!南衿哥,您看,签筒都准备好了!”
“明酒笙她命不好,没这福气,怨不得别人,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赶紧抽签吧!选出了未婚妻,傅家也有个主心骨,冲冲晦气!”
傅南衿听见姐妹们的话语,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明酒笙尸骨未寒,可这群女人却只想争个名分?
楼慕霜惊魂未定。
她正要开口附和,重新掌控局面,大厅正前方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视频里清晰播放着那一天,楼慕霜和明酒笙在咖啡厅对峙的场景。
明酒笙身穿绿色长裙,来到咖啡厅。
他记得明酒笙身上这条绿色长裙,是他有一次给楼慕霜送高定,店家给的赠品。
他随手送给明酒笙,她欣喜若狂。
紧接着,楼慕霜出现,一把薅住明酒笙头发,把她摔在地上。
“所以你拐走我,又故意让傅家收养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那是你活该……”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没想过南衿为什么刚有一点喜欢你的苗头,就会被迅速掐灭吗?”
……
傅南衿脸色愈发难看。
楼慕霜恶毒的话语几乎打败他的认知。
这还是他视为白月光,甚至不惜伤害明酒笙也要去维护的小妈吗?
他所有对楼慕霜的维护,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楼慕霜发出凄惨的尖叫。
“这视频是假的!南衿你要相信我,是有人陷害我!”
楼慕霜怎么也想不通,她准备的明明是明酒笙的视频,怎么会变成她的罪证呢?
她猛地拽住傅南衿手臂哭喊,却被傅南衿下意识挥开。
宋雯清义愤填膺:“对,这视频肯定是合成的!霜姐对我们这么好,更是把明酒笙当亲妹妹一样对待,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另一个姐妹立马帮腔:“哪有角度这么巧妙的监控?绝对是有人伪造出来陷害霜姐的,现在骗术层出不穷,我看啊,就是用了技术换脸!”
“南衿哥,你千万别被迷惑了,这肯定是明家用来离间你和霜姐的手段!”
傅南衿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呐喊,这就是楼慕霜的真面目,她害死了笙笙!
另外一个声音却在挣扎,小妈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真的会是这样的人吗?
“够了!立刻砸了它!”
11 喝醉
众人手忙脚乱关电源,屏幕很快黑了下去。
傅南衿喉结滚动:“找到播放源,销毁它。”
他像是在自欺欺人,仿佛销毁了视频,便能远离那打败他认知的真相。
楼慕霜眼底流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赌对了!傅南衿愿意相信她!
她哭得梨花带雨,“南衿,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被假象蒙蔽,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傅南衿微微一僵,他开始抵触楼慕霜的靠近。
剧烈的痛苦拉扯着傅南衿的神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楼慕霜的信任已经摇摇欲坠。
……
月华如水,傅南衿眼神空洞地坐在明酒笙生前的房间,手里抱着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明酒笙扔掉的那只玩偶。
明酒笙骗了他,他送的所有东西都被她扔了。
除了那条他说过漂亮的绿色长裙。
原来,她这么爱他,爱到赴死都穿了那件裙子。
屋门被打开,楼慕霜拿着红酒靠近他。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傅南衿脚边堆满了空了瓶的威士忌。
“南衿,你怎么躲在这里喝闷酒?”
傅南衿迟钝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出去。”
楼慕霜心猛地一沉。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严厉的话。
她绝不允许这些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既然明酒笙死了,那她就趁机上位,利用傅南衿的依赖,拿走傅家剩下的财产。
“别赶我走,南衿。让我陪着你,就像小时候一样。”
骤然靠近的香水味让傅南衿一阵反胃。
他猛地推开楼慕霜。
“我说了,出去!别污染笙笙的房间!”
楼慕霜被傅南衿眼底的厌恶刺痛。
“傅南衿!你忘了是我从绑匪手里救下你,在你被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了吗?如果不是我,你高烧三天没去医院早就烧成傻子了!那个明酒笙为你做过什么?她只会装可怜、博同情,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人!”
傅南衿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小妈,我……”
楼慕霜将红酒送到傅南衿唇畔。“喝吧,喝了这杯酒,好好睡一觉。”
傅南衿早已醉得只剩下最后一点意识,他就着楼慕霜的手茫然喝下了那杯红酒。
不过片刻,他就瘫软下去。
她看着彻底失去意识的傅南衿,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算计。
傅南衿醒来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残余的酒气。
傅南衿大脑一片空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南衿怔住,他薄唇紧抿,眉头紧锁。
“你说过会一辈子保护我,难道是假的吗?酒笙妹妹死了,你心里难受,可你想让我也变成笑话吗?”
说着,她哽咽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傅南衿忍不下心来。
明明之前他确实想娶楼慕霜,可笙笙一死,他发现,自己对楼慕霜好像只有长辈的依赖,从来都不是喜欢。
可他已经辜负了笙笙,不能再让另外一个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女人受伤害。
他沉声开口:“……好。”
12 怀孕
普罗旺斯,薰衣草庄园。
明酒笙推开窗,微风吹来,花香弥漫。
那一天,她知道是鸿门宴,故意赴约,假死脱身,只是没想到楼慕霜做事太绝,她差点露馅。
幸好在关键时刻,沈烬渊出现,解救了她。
他逆光而来,朝她伸出手,对她说:“别怕,你爷爷让我来接你。”
这段时间,她在国外养病,调节心情。
也不知道,她送去的那份‘大礼’,有没有惊艳众人?
……
傅南衿感到难以言喻的窒息,他走向傅宅深处的书房。
这里存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甚至有过时的游戏机,充斥着他的童年痕迹,就连楼慕霜都没有来过。
傅南衿感到一阵安心,这时,一道突兀的女声打破了静寂。
“南衿,你来这儿做什么?”楼慕霜毫不掩饰地嫌弃着老旧的书房。
“这地方又破又烂,光线还不好,回房间吧,我让佣人给你泡杯咖啡。”
傅南衿站在书桌前,曾经无数个夜晚,他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焦头烂额,明酒笙总会悄悄放一杯安神茶在他手边。
有时候,又是一碟她亲手做的点心,卖相不是很好,味道却让人流连忘返。
“南衿,你发什么呆?”楼慕霜有些不耐烦,她指指点点,“这桌角都磕破了,回头我给你定制一套意大利进口的。”
她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傅南衿攥紧的拳头。
她突然被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吸引,打开一看,是一枚朴素的银戒指。
“这么寒酸的东西也留着?一看就是地摊货,扔了算了。”
她随手要丢进垃圾桶。
傅南衿一把夺过戒指,“别动!”
这是明酒笙十六岁时用攒了很久的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嫌寒酸,随手扔在桌子上。
可现在,她连骨灰都被明家人带走了……
“够了!”
傅南衿忽然意识到,他和楼慕霜的关系从来都不对等。
她口口声声用恩情捆绑了他这么多年,索取他的信任和维护,可除了那些恩情,并没有实质上的付出,永远只有口头上的关怀。
曾经,他对明酒笙的好不屑一顾,视为空气,错把珍珠当鱼目。
笙笙……真的死了。
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用生命来爱他。
无边的孤寂如潮水般涌来,傅南衿冷冷开口:“出去。”
楼慕霜被他身上暴戾的气息震慑住,她硬生生咽下去心头的抱怨,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
傅氏家大业大,即便被明氏针对,也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只不过,楼慕霜像变了一个人,在傅家春风得意,对佣人颐指气使,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
饭桌上,楼慕霜忽然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干呕。
傅南衿眉头蹙起,他心头出现一股不详的预感。
片刻后,楼慕霜脸色惨白回到餐厅。“南衿,我不会有了吧?”
傅南衿的心猛地揪紧,他的目光掠过楼慕霜平坦的小腹,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有的只是无边的恐惧。
他疲惫吩咐管家:“去请家庭医生。”
13 家法
家庭医生匆匆赶到,没过多久,楼慕霜怀孕的消息就确定下来。
书房里,傅南衿向傅老爷子提出,要迎娶楼慕霜,给孩子一个名分。
傅老爷子出差了两个月,对抽签那一天的事略有耳闻,有些惋惜明酒笙的死。
得罪了明家,傅家的日子都没以前好过了。
他查了查楼慕霜,发现她手脚很不干净,早就想找一个理由赶她走了。
他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你被猪油蒙了心吗?她怀的是谁的都说不定!况且,她可是你小妈!”
傅南衿脸色苍白:“可孩子……是我的责任。”
“闭嘴吧!你对傅家的责任呢?被狗吃了?只要我在一天,她就别想再踏进傅家大门一步!”
傅老爷子猛地拍桌:“来人!立刻把那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楼慕霜被保镖拖出来,她哭得撕心裂肺。
“老爷子!您不能这么狠心!我肚子里怀的是您的亲孙子啊!”
傅南衿长腿一跨走到楼慕霜面前,他推开保镖,把楼慕霜护在怀里。
“爷爷,我不会和她分开的。求您,给我和慕霜一次机会。”
傅老爷子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楼慕霜猛地一怔,眼泪还糊在脸上,她却有些害怕。
一旦傅南衿没了继承人的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
她扯了扯傅南衿的衣袖:“南衿,算了吧,我自己走,孩子我会打掉的……”
傅南衿眸中闪过一抹疼惜。“别怕。”
姐妹们被楼慕霜之前的哭喊声引了过来。
她们中大部分人都受过楼慕霜的‘恩惠’,自然不忍心看她这么受苦。
宋雯清猛地跪下来,“老爷子息怒啊!霜姐她虽然有错,可孩子是无辜的,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是啊,霜姐和南衿哥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他们吧!”另外一个姐妹也跟着跪下。
七嘴八舌的求饶声响了起来。
傅老爷子脸色铁青,“你们都想保她?”
他冷冷看着傅南衿:“南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彻底把这个女人赶出你的生活,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要么——”他抬起拐杖虚指了下跪了一地的姐妹们,“从她们七个中选一个做你的未婚妻,生下傅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傅家的一切,还是你的!”
楼慕霜停下抽泣,几乎要屏住呼吸。
糟老头子,早知道她就下点药毒死他了!
傅南衿沉声开口:“我选她。”
他的目光落在楼慕霜身上。“我愿意放弃傅家的一切,和你在一起。”
楼慕霜并没有想象中开心,甚至有一丝灰败的沮丧。
姐妹们纷纷露出惊愕的神色。
傅南衿……也太爱霜姐了吧。
傅老爷子怒极反笑:“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就家法伺候!打完就丢出去!”
沉重的鞭子裹挟着风声狠狠落下,结结实实砸在傅南衿背上。
14 搬砖
傅南衿没有求饶,他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
“啪!啪!啪!”鞭子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楼慕霜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她忘了伪装,下意识退后一步。
不是这样的……
她开始后悔,早知道傅老爷子这么极端,她就再忍几年了。
傅南衿的视线在剧痛中模糊。
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和明酒笙相遇的情景。
那时,她因为被拐卖,身上遍体鳞伤,她逃出来了,眼神却因长期挨打变得怯生生的。
她抱紧他说:“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他知道她温柔善良,却亲手折断她的翅膀,给她温暖,又若即若离。
其实,他知道有不少人来找过明酒笙,但他故意挡了回去,让明酒笙只能困在傅家,为他做事。
曾经,他以为,明酒笙永远都不会离开。
傅南衿捏紧那枚朴素的戒指,心中惆怅。
笙笙……你死的时候有这么疼吗?
傅南衿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随意丢弃在傅家大门口的水泥地上。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冷得他牙齿打颤。
精致的女人踩着恨天高停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正是同样被‘请’出来的楼慕霜。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南衿,没有半点心疼。
那双曾被他视为救赎的眼眸深处,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嫌弃。
他艰难抬起头:“我会负责的,我们做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我会努力让你和孩子过好……”
他试图用承诺来填补内心巨大的空洞。
楼慕霜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她唇畔勾起讽刺的弧度,声音尖锐又刺耳。“平凡?普通?”
“傅南衿!你现在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丧家之犬!你拿什么让我和孩子过得好?靠你去工地搬砖吗?还是去扫大街?”
她嫌恶地看了一眼傅南衿身上肮脏破烂的衣服,仿佛怕沾染上晦气。
“我楼慕霜生来就该是被人伺候的命!跟着你过普通日子?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她恶毒的话语瞬间将傅南衿所有理智击溃,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瞬,楼慕霜苦心孤诣维持的温柔形象崩塌殆尽。
傅南衿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壁往外走。
“小妈,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和孩子最好的。”
他用为数不多的积蓄在城中村的居民区租了个狭小的一室一厅。
房间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霉味。
家具简陋破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楼慕霜踏进这个‘家’的第一秒,脸上的嫌恶再也掩饰不住。
“这地方能住人吗?这床是什么破烂?”
她把行李箱砸在地上,怒目圆睁瞪着傅南衿。
“这就是你说的会给我最好的?”
傅南衿声音低哑,疲惫不堪。
“先将就一下,你怀着孩子,早点休息,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楼慕霜冷冷瞥他一眼,像在看一个没用的废物。
她烦躁地刷着手机,对傅南衿的伤势漠不关心。
傅南衿在卫生间处理完伤口已经是深夜,客厅空空荡荡,楼慕霜走的时候没有锁门。
他关好门,蜷缩在吱呀作响的床上,眼神空洞。
楼慕霜像变了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想过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会有这么尖锐的一面。
伤好以后,傅南衿开始找工作,可没有公司敢要他。
他只好去工地搬砖,在40℃的大热天汗流浃背地四处找活干。
贫穷让他上进,搬砖的生活又苦又累,他已经没有心情难过了。
只是楼慕霜人间蒸发,彻底消失。
傅南衿趁休息的空当给她发消息:“我赚了钱,下个月就可以给你和宝宝换大房子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这时,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好友的聊天框发来了99+的照片,他点进去的瞬间,脸色惨白。
15 真相
傅南衿的手几乎在发抖。
这个账号发来一个高端会所的地址。
他骑了两个小时共享单车才赶到地点,可保安看他穿着被汗水打湿的短袖,很是不修边幅,拦住了他。
“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傅南衿十分焦急,“我是傅氏的独子,让开!”
保安忍不住笑出声:“傅氏的总裁又没有扮演农民工的癖好,你骗谁呢?”
身后,傅老爷子派来的保镖站了出来,出示了证件。
保安一怔,只好放行。
他可能怎么想都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傅南衿怎么会变成这样。
傅南衿冲上楼,找到包厢,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见楼慕霜的笑声传来。
“还是陈总大方,比傅南衿那个窝囊废强多了。”
傅南衿的手僵在门把手上。
“确实是个蠢货,就因为你帮过他几次,就对你感激涕零。不过你不怕他知道,其实那些帮忙都是假的,凶手都是你派来的吗?”
“怕什么?他都被赶出傅家了,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说真的,这种扮演救世主的感觉,还挺上瘾的。”
“呵,你们女人真恶毒,明明他的童年创伤都是你害的,他还以为你救赎了他。你不怕他生气?”
“孩子可不是他的,要不是为了钱,我怎么可能接近他?说起来,明酒笙活着阻碍我,死了也不安生,我害死她的事之前差点就被发现了……”
傅南衿一脚踹开门。
楼慕霜满脸错愕。
陈总看见农民工打扮的傅南衿,眼里满是鄙夷。
“楼、慕、霜!”傅南衿咬牙切齿地叫出她的名字。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楼慕霜很快镇定下来,轻蔑一笑。“哟,这不是我们傅少吗?工地搬砖搬累了,想来这里找乐子?可惜,这不是你这种下等人该来的地方!”
陈总嗤笑一声。
“我说怎么臭气熏天,原来是个搬砖的。保安呢,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傅南衿攥拳:“笙笙是你害死的?”
他当初那么坚决相信了她,可她居然就是罪魁祸首!
楼慕霜脸上闪过一丝怨毒。“是又怎么样?她是谁不好,偏偏是明家的千金?不过现在死无对证,你亲手让人销毁了视频,让我再没了后顾之忧。”
傅南衿冲上前扇了楼慕霜。
可他转眼就被陈总踹翻在地。
“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几个保镖把傅南衿摁在地上打。
楼慕霜就在一旁。而傅南衿被打的鼻青脸肿,他奄奄一息地被人扔出会所。
16 惩罚
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心底刺骨的寒意仍挥之不去。
他爬起来走了几步,又摇摇欲坠地要摔倒在路边。
他所有的坚持都像是笑话。
一辆迈巴赫开到他身边停下。
后车窗缓缓降下,傅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上来!跟我回傅家!”
傅南衿声音嘶哑:“我不是早就被你赶出傅家了吗?”
傅老爷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少废话!上车。只要你肯跟我回去,你就还是傅氏的继承人。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住,怎么配做我傅家的子孙?”
“至于楼慕霜那个女人,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傅南衿眼中恨意翻涌,“她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你要让她付出什么代价?”
“上车你就知道了,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看她的下场吗?”
傅南衿不再犹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迈巴赫驶向了傅氏旗下的一处宴会厅。
傅南衿去处理好伤口,换上剪裁有致的西装,由管家搀扶下,走了进来。
大厅里,楼慕霜被保镖反剪双手押着,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泪水将妆容浸花。
而她的身边围着七个姐妹,她们被傅家人带到这里,很是困惑。
不仅如此,宴会厅里还聚集了不少商界精英,明家来了不少人,就连明家的管家也在。
楼慕霜看见傅南衿,没了之前的嚣张,满是希冀,“南衿,救我!”
“闭嘴!”傅老爷子发出一声暴喝。
只有楼慕霜受到了足够的惩罚,明家才会网开一面。
“今天请大家来,是让大家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也给死去的明小姐一个交代!”
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播放傅老爷子精心准备的证据,有她亲口承认害死明酒笙的录音,以及恶毒言论。
她的所有罪行都被做成了精美的PPT,由专业人士讲解介绍。
楼慕霜对她们说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还时常对她们嘘寒问暖。
可PPT上显示,她们的家人曾来傅家找过,通通被楼慕霜派人打了出去。
她们以为的善待,只是楼慕霜的施舍而已。
她们相信了楼慕霜的片面之词,这些年毫无怨言为楼慕霜做事,根本就没想过离开。
而且楼慕霜根本没有给多少零花钱,她们过得滋润是明酒笙的功劳,明酒笙一死,她们拮据了不少。
姐妹们炸开了锅,她们望向楼慕霜的神情从茫然变成了愤怒。
原来那些所谓的关怀和保护,只是楼慕霜用来控制她们的工具。她们明明可以拥有完整的家庭,却被楼慕霜斩断,让她们不得不依附傅家,成为她的棋子。
“伪善!毒妇!你好狠的心!”
“你欺骗我们,让我们针对笙笙!”
“你害死笙笙,亏我们还相信你,为你求情!”
……
不知是谁起头,随手把餐盘里的菜叶子扔到楼慕霜身上。
众人纷纷抓起桌上的水果和点心往她身上砸。
楼慕霜见事情败露,用哀求的眼神求助傅南衿。
傅南衿冷笑一声:“楼慕霜,你害死笙笙,不值得同情。”
余生,她不会再好过。
17 联姻
普罗旺斯,明酒笙的房间里,顶级医疗团队如流水般络绎不绝。
明酒笙躺在床上,从她的方向只能看见沈烬渊俊美的侧脸。
他脸上写满了心疼,明明自己是病弱体质,时不时要咳嗽两声,却无比担忧她的身体。
“怎么样,笙笙的病,有好转吗?”
他在听说明酒笙愿意嫁给自己时,就欣喜若狂,打听明酒笙的近况,得知她得了胃癌,他甚至想狠狠把傅南衿揍一顿。
幸好是胃癌早期,不是晚期。
“沈少爷,明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发现得及时,只要好好治疗,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沈烬渊松了一口气,医生离开,他坐到明酒笙床边。
“笙笙,你一定要好起来。”
明酒笙弯了弯唇角:“你难道不应该先担心下自己吗?”
沈烬渊揉了把她的头发,“笙笙,你好起来最重要,要是我死了,整个沈家都给你。”
……
大厅内,一片狼藉。
傅南衿的目光扫过几位姐妹。“你们也给我走。”
姐妹们纷纷愣住。
“楼慕霜利用你们,你们何尝不是心甘情愿做帮凶?”
“你们根本不配留在傅家!”
傅南衿无视姐妹们惨白的脸,对管家下令。
“断了她们所有经济来源,给她们买车票离开这里。”
他直接将她们打回原形,这是对她们当初欺凌明酒笙的惩罚。
他站在大厅,平静地开口:“笙笙,你看见了吗?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再次见到傅南衿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傅南衿阴鸷地看着她:“楼慕霜,我来接你了,开心吗?”
楼慕霜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却被保镖一脚踹开。
傅南衿冰冷的声音响起。
“送她进监狱。”
……
或许是罪魁祸首受到了惩罚,明氏的打压减轻了一部分,可还是在短期内让傅氏损失了十几个亿。
傅南衿没日没夜地加班,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甚至要频繁应酬。
夜色如墨,傅南衿推开包厢的门。
过去傅氏可以随意拿捏的客户,现在充满了轻慢,甚至提出要傅南衿新来的助理陪酒。
傅南衿强压下怒意,端起酒杯,“王总说笑了,助理不懂事。来,这杯我敬您,条件好说。”
以前这种场合,他何曾需要如此低三下四?
他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也是类似的刁难,他刚皱了下眉头,坐在他身边的明酒笙便放下果汁杯。
她不过三言两语,既点出了对方的无礼,又维护了他的体面,还提出了一个看似双赢的方案。
那人最后不仅讪讪地收回了无理要求,还主动让了利。
而他,只需要在事后,揉揉她的头发,夸一句‘笙笙真厉害’。
那时候他只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她多管闲事。
原来,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可贵。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乌烟瘴气让傅南衿感到窒息。
他借口透气,冲进洗手间。
喝了太多酒,他再也抑制不住恶心,呕吐起来。
两个服务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走廊激烈地讨论着。
“哎,听到了吗?明家那个小公主好像要回国了!”
“明家?哪个明家?”
“还有哪个,就是首富明家啊,听说明老爷子对这位小公主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说她啊!她好像一直在国外治病还是留学来着?名字也好听,叫……”
“叫明酒笙!跟傅家胃癌去世的那个姐妹同名同姓呢!你说巧不巧?”
傅南衿猛地怔住!
明酒笙?明家小公主?同名同姓?
所有的痛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难以抑制的狂喜席卷了他的身心。
笙笙没死?她还活着!他当时只见到了笙笙的骨灰,并未亲眼见到她的尸体!
看来,她没有受苦!
她肯定是去国外治病了……
傅南衿整个人笼罩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他掏出手机想不顾一切去联系明家。
他要亲口告诉笙笙,他想通了,他爱的一直都是她!
服务生的声音又飘了进来。
“不过,这位小公主好像是回来联姻的,和沈家那个病秧子少爷,婚礼就在下月初!”
后面的话,傅南衿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18 生日
明酒笙坐在秋千上,手中捧着平板和爷爷视频。
听着爷爷亲切的关怀,多年没有得到亲情滋养的明酒笙不禁红了眼眶。
她的病情好转,心情也得到了放松,过去对她来说可怕的一切,在这段时间的散心中都消失殆尽。
回国提上了日程,她迫不及待要见到爷爷。
沈烬渊把傅家这段时间发生的闹剧告诉她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听到傅南衿在公开场合多次提及她是他此生挚爱,她只觉得恶心。
傅南衿就是这样,爱一个人的时候她是天上月,恨一个人时她就是脚底泥。
三天后,明酒笙回国,一下飞机,爷爷派的人就带她去化妆,换礼服,她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会场时,还摸不清是什么宴会。
直到主持人说这是她的生日宴,她才想起来,自己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从前,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是和傅南衿一起过的。
在这场生日宴上,将会宣布她和沈烬渊的婚讯。
明酒笙挽着沈烬渊的臂弯,发自内心地微笑。
明酒笙能感觉到,沈烬渊似乎很早就认识她,并喜欢上她了。
算命的说,她八字好,这些年一直在用自己的气运替傅家挡灾。离开傅家,她好转了不少。
而天生体弱的沈烬渊,在和她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身体竟然也好了起来。
沈家说,她是天降福星。
再也没有人,会像傅家人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她。
主持人笑吟吟开口:“今天我们的生日宴主人公明小姐,也要为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
他将话筒递给明酒笙。
明酒笙声音轻灵:“下月初,请大家来参加我和沈烬渊先生的婚宴!”
她话音刚落地,宾客们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就在这时,一道阴鸷的声音响起——
“明酒笙,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傅南衿身形颀长,阴沉的脸一半隐在暗影里。
傅氏虽然大不如前,但他还是想尽办法拿到了生日宴的入场券。
他风尘仆仆地赶到,才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就听见明酒笙的那句话。
她的话就像当头一棒,让他瞬间疯魔。
明酒笙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明酒笙,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哭着求着叫我不要赶你走的了?”
“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要嫁给这个病秧子?”
明酒笙脸上血色尽褪。
傅南衿理所当然的指责让她想起在傅家时所遭受的一切不公,胃里翻搅,她甚至要当场吐出来。
就在这窒息的瞬间,沈烬渊挡在了她身前。
“傅先生,今天是笙笙的生日宴,不欢迎闹事的人,请你立刻离开。”
沈烬渊微微侧头,眼神示意安保人员上前。
傅南衿看见明酒笙被沈烬渊保护得密不透风,他被嫉妒冲昏头脑,上前推搡沈烬渊。
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触到沈烬渊身体的那一刻,被一只纤细的手按住。
明酒笙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傅南衿,你口口声声说傅家养我十几年?”
她讽刺一笑。“我堂堂首富千金,需要你傅家收养?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也配管我嫁给谁?”
明老爷子怒不可遏,“傅南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我的宝贝孙女,是觉得我们明家很好惹吗?”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傅南衿一点点寻回理智,他努力挣脱保安。
“笙笙,我错了,我以前混蛋,不知道珍惜你,可是我真的爱上你了啊!”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对明酒笙的爱意,不惜将最卑微的一面展露人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苦苦哀求明酒笙。
明酒笙静静站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太吵了,扔出去。”
19 下跪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把傅南衿架起来,死死钳制着他,让他再无挣脱的可能。
傅南衿满脸恐慌,“明酒笙,你不能这样!你看我一眼,就一眼!”
明酒笙置若罔闻,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甚至抿了口酒。
傅南衿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宴会厅的气氛经过短暂的凝滞,又重新热闹起来。
沈烬渊带着明酒笙与几位长辈寒暄过后,明酒笙觉得有些闷,便去露台透透气。
晚风裹挟着清浅的花香吹拂脸庞,吹散了明酒笙心底的烦闷。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傅南衿的身影犹如鬼魅般出现,堵住了她的去路。
“笙笙,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你。那些曾欺凌过你的人,我都报复了个遍。你原谅我好不好?”
如果没有他的纵容,其他人怎么敢欺凌她呢?
所有人的伤害加起来都没有他带给她的多。
最该死的就是他,傅南衿。
“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你怎么恨我、怎么报复我都是应该的!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他猛地抓起明酒笙垂在身侧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扇去,动作又快又急。
明酒笙手腕一动,轻易就躲开了他的钳制。
她嗤笑一声:“你疯了?”
傅南衿的手僵在半空,面如死灰。
“笙笙,求你看在过去十几年的情分上,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哪怕让我远远看着你都行……”
明酒笙声音清冷:“傅先生,你挡到我的路了。”
‘傅先生’三个字像是冰冷的银针扎进傅南衿的心脏,他踉跄地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骚扰我的宝贝孙女,原来又是你,傅南衿。”
明老爷子在几位随从的簇拥下信步走来。
他目光柔和望向明酒笙,“笙笙,没事吧?又被缠上了?”
明酒笙微微颔首:“爷爷,我没事。”
“没事就好。”明老爷子点点头,转向傅南衿时,温和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傅家如今虽然败落了,但基本的教养总该有吧?笙笙是我的心头肉,也是沈家的准少奶奶,也是你这种人能纠缠不清的?”
他的话将傅南衿的自尊拉出来反复鞭尸。
傅南衿何曾受过这样的贬低?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老爷子往前踱了一步,语气冰冷:“你搅合了笙笙的生日宴,污蔑她的清誉,现在还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堵她,傅家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现在当着我的面,给笙笙磕头道歉。保证以后绝不再出现在她面前,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否则……”
傅南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下意识望向明酒笙,流露出微弱的希冀。
她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阻止明老爷子的要求吗?
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不忍也好。
可明酒笙清冷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反倒是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唇畔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疼到窒息。
明老爷子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冷笑道:“怎么,你的膝盖镶金了,跪不得?”
傅南衿额头青筋暴跳,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
吹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凌厉的眼眸,可明酒笙感觉得到他眼底浓重的悲伤。
明酒笙冷漠地收回视线。
“爷爷,这里风大,我们进去吧。”
20 玩偶
这一跪,近乎碾碎了傅南衿的所有自尊。
他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满脑子都是明酒笙离开时决绝的目光。
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吗?就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傅南衿抬起头,看见面前是一家情感咨询中心。
他走了进去,按照前台的指示进了房间。
他将自己和明酒笙的故事简单地描述给了情感咨询师。
他的诉求很简单,挽回明酒笙。
情感咨询师听了他说的话,眼神闪烁了下,还是给出了一定的建议。
例如,用苦肉计挽回,如果明酒笙还爱他,就会吃这一套。
傅南衿开始胡子拉碴,蓬头垢面,一向注意形象的他,故意躺在城中村一室一厅的公寓里假装病重。
他买通了明家老宅附近收废品的老头,让他不经意间把自己病重的消息透露给明家的佣人。
“傅家的少爷怕是不行了,窝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高烧烧得人都糊涂了,嘴里一直念叨着明小姐的名字……看着真可怜,造孽啊!”
消息如傅南衿预料般传到了明酒笙耳朵里。
佣人小心翼翼地传达。
明酒笙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佣人的话落下,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花园里一片寂静,只有修剪花枝发出的‘咔嚓’声。
“哦?”她终于淡淡应了一声,“是吗?那倒是挺可惜的。”
她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谈论天气。
傅南衿苦苦煎熬,结果感染了病毒,假生病变成了真生病,他不吃药,低烧很快转为高烧。
他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每一次听见楼道有动静传来,他的心都会狂跳不止。
可门外除了邻居的吵闹声,什么都没有。
意识渐渐模糊,他掏出手机想给明酒笙发消息,屏幕上弹出一条推送。
他几乎是本能地点了进去,高清的图片上是明酒笙熟悉的身影。
蓝天,白云,豪华游艇。
她身穿飘逸的蓝色长裙,笑的明媚张扬。
照片上,她踮起脚尖,将一朵花朵别在沈烬渊发间,沈烬渊微微低头配合。
傅南衿的手指在标题上颤抖。
惊!沈少携明家小公主出游,郎才女貌,艳羡众人!
这件事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浇下,将他淋得狼狈不堪。
手机从傅南衿手心滑落。
他指尖嵌入掌心,如坠冰窟。
傅南衿分不清他此刻的心情是嫉妒还是绝望。
站在明酒笙身边的人,明明应该是他傅南衿!
一定是他做得不够,没能打动她!
傅南衿在脑海中疯狂搜罗明酒笙的喜好,一段模糊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
年纪尚小的明酒笙,喜欢过一个限量版的天价玩偶。
那个玩偶,好像是一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兔子?
小兔子眼神怯怯的,和她当时在傅家小心翼翼的样子,竟有几分相似。
那时他嗤之以鼻,觉得幼稚,拉着她就走,只记得她一步三回头时的渴望……
就是它了!
傅南衿顶着高烧,不顾一切,动用傅家最后一点人脉和资源,发了疯地找那个早已绝版的系列玩偶。
他四处求人,甚至对往日的死对头卑躬屈膝。
终于,在一场拍卖会上,他不惜一切代价,拍下了那只绝版的古董兔子玩偶。
傅南衿将小兔子玩偶的礼盒捧在怀里时,心底燃起一股近乎病态的希冀。
这是她小时候渴望的东西,应该能唤起一些她在傅家的美好回忆吧?
他打听到明酒笙回国的航班,把胡子剃干净,认真洗了把脸,甚至还做了个发型。
他换上西装,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抱着礼盒,在明家门口的梧桐树下等她。
21 挡刀
一辆林肯停在大门前,佣人打开车门,沈烬渊下车,朝明酒笙伸出绅士手。
明酒笙抬手握住,她朝沈烬渊微微一笑,温柔四溢。
那抹笑意刺痛了傅南衿。
傅南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可他还是鼓足勇气冲了出来。
“笙笙!”
明酒笙微微一怔,她顿住脚步。
等看清傅南衿手里那个有些眼熟的礼盒时,她眸中闪过讽刺和厌恶。
傅南衿无视沈烬渊沉下的脸色。
他卑微地讨好着明酒笙,“笙笙,你喜欢的小兔子,我特地买回来了!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够好,我一定会……”
他的神情怔住,剩下的话顿在嘴边。
因为明酒笙并没有接过盒子,而是用力一推,将礼盒摔在了地上。
像对待垃圾一样。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几乎倾家荡产换回的天价玩偶。
耳畔响起明酒笙充满讽刺的声音。
十五岁想要的东西,二十五岁得到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种东西,也就配在你傅家当个摆设。现在我想要的东西,爷爷和烬渊都会给我最好的。”
她说完,挽住了沈烬渊的臂弯。
沈烬渊立刻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明酒笙手指上的那枚钻戒,刺痛了傅南衿的眼。
“省省吧,别白费力气了。”
明酒笙挽着沈烬渊,在保镖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走进明家。
傅南衿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不,他不能放弃!
……
进了大门,明酒笙卸下所有伪装,有些脱力。
沈烬渊神色紧张:“笙笙,你还在乎他吗?”
明酒笙摇摇头。
她只是遗憾原本的好心情因为傅南衿的出现而冲淡。
“从前我倒是没发现,傅南衿这么爱我,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傍晚,明酒笙换上礼服,和沈烬渊一起参加慈善晚宴。
明酒笙挽着沈烬渊的手臂,穿梭在宾客间。
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唇畔扬起一抹清浅笑意。
无人注意的角落,傅南衿的目光追随着明酒笙。
她光芒万丈的模样深深吸引着他。
可他不敢靠近,默默尾随。
变故横生。
几个假扮成服务员的男人冲了进来,面露凶狠。
其中一个人动作迅速,手握匕首,朝明酒笙扑了上去。
“小心!”
安保人员反应极快,立刻上前阻拦。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惊恐的喊叫声盖过了音乐声。
沈烬渊本能地将明酒笙护在了身后。
可持刀男人十分狡猾,灵活地寻到一丝空隙,冲明酒笙侧面扑来。
明酒笙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一道身影,猛地从明酒笙身侧将她撞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刀。
明酒笙被撞得踉跄后退,跌入沈烬渊的臂弯。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眼前的画面几乎让她血液凝固——
傅南衿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他嘴唇翕动,带着一抹偏执,“笙笙……你没事吧?”
看见明酒笙被沈烬渊紧紧护在怀里,他眸子黯淡了下来。
他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倒了下去。
……
医院,傅南衿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的意识逐渐回笼,嗓音沙哑,“笙笙……她怎么样?”
护士还没来得及回答,病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明酒笙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沈烬渊。
她手里捧着一束刚从花店买的绿色洋桔梗。
她的神情冷漠疏离,像是在完成任务。
“傅先生,你醒了?”她的语气很平静,“爷爷听说你救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让我和烬渊来看望你。”
她刻意强调了爷爷和沈烬渊,和他划清界限。
她扫了一眼傅南衿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
傅南衿内心酸楚,他绝望地盯着明酒笙的脸庞,企图找到一丝怜悯,可什么都没有……
“笙笙,我为你挡了一刀,你能不能不计前嫌,原谅我?我一定……”
他还没说完,便被明酒笙打断。
“傅南衿,你以为挡一刀,就能把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就能抹平你对我的伤害吗?”
“你报复了楼慕霜,可伤我最深的,从来都是你,傅南衿。”
傅南衿整个人剧烈地发抖。
良久,他眸中一片死寂,心如死灰,“如果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明酒笙冷嗤:“你死了就能赎罪吗?我告诉你,你的死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收起你廉价的自我感动,带着你让人窒息的爱,有多远走多远。”
22 换心
明酒笙快步走出病房,心脏砰砰直跳,她脸色苍白地捂住心口。
她常年给傅南衿剜心头血,留下了不可逆转的后遗症,不能生气,不然就会心绞痛。
沈烬渊看她不舒服,拿出特效药,明酒笙吃完脸色好看了很多。
她深呼吸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婚礼尽快筹备吧,我怕傅南衿那个疯子在,会出事。”
沈烬渊望向明酒笙的眼神温柔又深情,“笙笙,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天公不作美,一连下了数十天的雨,明酒笙的心绞痛愈演愈烈,疼得近乎窒息。
刚开始,特效药还有成效,架不住明酒笙持续吃,效果逐渐衰微。
沈烬渊组建的顶级医疗团队天天都在研究怎么治好她。
明酒笙整个人就像浸在了药罐子里。
……
傅南衿为了拍下天价玩偶,败光了傅家家底。
傅老爷子知道后,当场气晕了过去。
他对傅南衿彻底失望,把傅南衿赶出了傅家,并拿出毕生积蓄,重振傅氏。
而傅南衿因为交不起医药费,被医院赶了出来。
他每天都在明家老宅附近晃悠,打听明酒笙的消息。
得知明酒笙频繁心绞痛,他慌了神。
心绞痛?怎么会心绞痛呢?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碗碗心头血,和明酒笙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他偷偷尾随了明酒笙,亲眼看见她虚弱地捂住心口的样子。
傅南衿的心像被一记重锤猛砸了下。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出租屋,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水果刀上。
是不是就算他死了,明酒笙也不会看他一眼?
原来,剜心头血,是这样的感觉。
痛到窒息。
当初,明酒笙一定爱惨了他吧……
傅南衿最终还是没死成,他门没关严,领居家的小女孩发现不对劲,送他来了医院。
甚至帮他交了医药费。
傅南衿将手上价值连城的手表解下来送给她抵债。
小女孩拿着手表结巴了起来,“可医药费才几千,你给我的这只表,很贵的,你既然有钱,为什么要过得这么惨呢?”
早在傅南衿搬来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了他。
毕竟傅南衿长得帅气,很难让人移开眼。
可傅南衿眼睛里没有一点求生的光彩。
他卑微地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我不配吧。”
走廊里,路过的小护士正讨论着,明家小公主在找合适心脏源的事情。
傅南衿神情猛地一怔。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如果他能减轻她的痛苦,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惜。
他不顾伤势,冲出去拦住了小护士。
“什么心脏源?用我的!我可以!”
小护士一惊,随即将傅南衿带去做检查。
他虽然虚弱了一些,但身体底子好,心脏很健康,最重要的是,和明酒笙配型成功。
傅南衿燃起了生的希望,他要好好锻炼身体,保持身体健康,给明酒笙的,一定得是最好的。
他开始好好养伤,不再糟践身体,买了一大堆补品补充营养。
他又怕混乱的环境会对心脏不好,干脆把以前拍的老古董卖了,换了个宽敞明亮的住处。
医生说,等他身体恢复,就可以做手术。
手术成功率有80%,但傅南衿不敢赌那20%的可能性。
他决定诵经为明酒笙祈福。
他打开经书,一只红漆木祈福牌掉了出来。
上面写着:
愿南衿哥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岁岁常相见。
落款明酒笙,旁边还画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
傅南衿想起来,这是有一年,明酒笙三跪九叩,替他求来的。
23 手术
明家老宅,花园内,香气馥郁。
明老爷子正兴致勃勃和沈烬渊商量婚礼细节,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源,明家上下都喜气洋洋。
婚礼顺理成章推迟了三个月,要等明酒笙恢复好,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明酒笙心里却有些不安稳,她总觉得隐隐会发生什么事。
沈烬渊怕她烦闷,提议去海岛散心。
下了飞机,明酒笙打开手机,头条给她推了一条帖子。
傅南衿三跪九叩,无比虔诚地跪上了云华山。
大众都在讨论曾经迷倒万千少女的港圈佛子究竟有什么心愿要祈求上苍?
照片上,傅南衿一身素衣,侧颜绝美,可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淤青,他手中捏着一只有些发旧的祈福牌。
明酒笙神情微怔。
也不知道,傅南衿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他的自我感动?
云华山。
傅南衿攀爬着陡峭的石阶,每跪一次,便诵一遍佛号。
每一次弯腰都牵动着尚未痊愈的伤口。
他咬紧牙关,脑海里闪过明酒笙明媚的笑意,苦苦支撑。
他只求,手术顺利,明酒笙平安。
一天一夜,对他来说,从未如此漫长。
冷汗濡湿他雪白的僧袍,空语大师站在山顶,悲悯地看着他。
“施主,何必苦苦执着?”
傅南衿握紧手中的祈福牌。“方丈,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空语大师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随我来。”
不到三个月,傅南衿的身体在方丈的中药调理下,迅速好转。
他日日跪在蒲团上诵经,内心是久不曾有的宁静。
终于,在又一次术前检查中,每一项指标都完美符合。
他在捐赠协议上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听见医生说,明家人很感谢他,要亲自登门拜谢时,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他要求匿名捐赠,不要告诉明酒笙。
他怕明酒笙知道是自己的心脏会嫌恶心。
手术这一天,即将麻醉,傅南衿偏过头,望向另外一张病床上,已经处于麻醉状态的明酒笙。
她抿着唇,恬静美好,像是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傅南衿盯着她的面容。
“笙笙,好好活下去……”
手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老爷子和沈烬渊在门口等了又等。
整个走廊堆满了明沈两家人,他们给明酒笙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就等手术成功。
手术进展的很顺利,明酒笙本来想亲自感谢捐献者的,可医生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约看见捐献者清瘦的身体。
她心口不再是密密麻麻的刺痛,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安宁,契合程度远超想象。
她抚上心口,那里跳动的是一颗健康的心脏。
住了一个星期院,明酒笙决定去隔壁病房探望一下捐献者,却被告知,捐献者并没有住院,当天就离开了。
她不知道,在远离市中心的出租屋里,傅南衿正蜷缩在床上,冷汗淋漓。
他换了明酒笙的心脏,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弥漫四肢百骸。
他退掉了宽敞的大房子,依旧回到了城中村。
只有在这里,明酒笙才不会找到他。
婚纱店,豪华的落地镜前,明酒笙穿着雪白的婚纱。
她的脸色红润,眼眸清澈,少了病态。
自从换了心脏,她觉得整个人身体都变好了。
原本,她对胃癌痊愈不抱希望,但医生告诉她,幸好她的癌症发现得早,加上顶级的医疗资源,已经恢复了大半。
“等我彻底痊愈,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捐献者。”
沈烬渊一手虚扶明酒笙的腰身,他眸光闪烁了一下。
“笙笙,捐献者的信息是保密的。”
“我一定要找到他。医生说他很穷,连住院费都付不起,手术当天就走了。他救了我的命,我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怎么能让我安心?”
沈烬渊的目光温柔中带着复杂,“爷爷说会匿名给他捐一笔钱,资助他以后的生活。我们尊重他的意愿,好吗?”
明酒笙执拗中带着坚定,“爷爷是爷爷,我是我,我要亲自感谢他,哪怕偷偷看一眼,定期给他一些补品也行。”
沈烬渊内心挣扎,他还记得那一天,傅南衿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警告他不要告诉明酒笙,他是心脏的捐献者。
那颗属于傅南衿的心脏,如今给了明酒笙第二次生命,明酒笙如果知道这件事,是会感激,还是会恶心呢?
“好,我去试试。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不要有情绪波动。”
明酒笙双眸焕发光彩,“好,我答应你!”
24 新生
明家给的支票傅南衿一分都没用,他苟延残喘了几日,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明酒笙在找你。】
不行!他不能被她找到!
他环视狭小的出租屋,霉味让人窒息,强烈的恐惧迫使他从床上爬了起来。
光是想到她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傅南衿就觉得心理上的煎熬比伤口要痛一万倍!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行李,踉跄冲出门,逃离了这座城市。
三天后,明酒笙根据模糊的线索,来到了狭小逼仄的巷口。
沈烬渊停好车。“笙笙,他之前住在这里,房东说前几天他搬走了。”
明酒笙看着破败的环境,有些讶异,恩人每天就住在这里?
她按照地址找到了顶楼的房间,房东打开了门锁。
简陋的房间里,她一眼看见了桌子上的佛经。
她走过去,拿起佛经,一只有些掉色的红漆木祈福牌掉在地上。
她下意识捡起来。
祈福牌上是她青涩稚嫩的笔迹。
【愿南衿哥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岁岁常相见^_^】
明酒笙捏着祈福牌的手指剧烈颤抖。
南衿哥……
岁岁常相见……
这颗跳动在她胸腔里的心脏,是傅南衿的?
她的脑海中浮现这段时间对傅南衿的冷漠无情,强烈的冲击让她近乎窒息。
她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
“笙笙!”察觉到明酒笙的异样,沈烬渊立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别激动,深呼吸!你才刚恢复,不能有情绪波动!”
明酒笙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烬渊,你早就知道是他了,对不对?”
沈烬渊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像是某种默认。
她低声呢喃,“傅南衿,你这个疯子……”
傅南衿躲到了贫民窟,他做起了最底层的搬运工,每天麻木地扛水泥袋。
他干活拼命,却又像随时都会倒下。
那天,一场新雨过后,傅南衿和工友一起扛着水泥袋,往仓库走。
就在他扛着麻袋,摇摇欲坠,要倒下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
车子的轮胎陷入了泥泞,一道美丽的身影正下车查看情况。
她随意地往仓库方向瞥了一眼,视线猛地怔住。
“傅南衿!”
傅南衿艰难地抬头,顺着明酒笙强烈的视线望去。
水泥袋猛地坠落在地,傅南衿再坚持不住,他摔在泥泞中,咳得浑身颤抖。
他曾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已远去,如今的他是如此的不堪。
明酒笙往前走了几步,沈烬渊走过来,为她撑伞。
“傅南衿,站起来!”
傅南衿的咳嗽声猛地一滞,他不敢抬头。
“我认识的傅南衿,从来不是这样的!”
他挣扎着,用尽力气,试图爬起来,手抖的厉害,他余光看见明酒笙递给他一包纸巾。
意料之中的嘲讽并未出现,傅南衿感受到的是久违的善意。
“傅南衿,如果你真的想赎罪,就振作起来!我想看到的是意气风发的小傅总,而不是现在这个可怜虫!”
明酒笙的话回荡在耳畔,傅南衿震惊地看着她。
她原谅他了?还让他振作起来!她不爱他了,也不恨他了,如今的她和他更像是陌生人。
傅南衿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回到了嘈杂的房间,他从枕头下拿出那张明家给的支票。
傅南衿用这笔钱创业,很快初见成效,可回到曾经的辉煌,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明酒笙结婚给他发了请柬,他没有去,只是匿名送了份珍贵的礼物。婚礼那天,他将手机关机,平静地诵了一天经文。
深夜,他睁开眼睛,目光随意落在窗外,下一刻,呼吸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凝滞了一瞬。市中心的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明酒笙和沈烬渊的婚礼。
明酒笙身穿洁白婚纱,挽着沈烬渊的手臂,笑容明媚地走向新生。